第1章

和傅洵辦完離婚手續，走出民政局。

 

一個小女孩飛奔過來，猛地扎進我懷裡。

 

「媽媽，我好想你。」

 

覷著這個跟我有七分相像的女孩。

 

前夫的神色瞬間陰鸷。

 

他一把拽過我的手腕，手背鼓起青筋。

 

「難怪你不要兒子，原來在外面有野種！」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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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傅氏集團大廈樓下，我厭煩地吐了口氣。

 

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來這裡。

 

可傅洵的拖延逼得我不得不過來堵他。

 

我不明白。

 

他初戀夏薇，每天都在朋友圈變著花樣地曬他倆的親密照。

 

他就忍心一直讓人家沒名沒分跟著他？

 

當真是覺得隻要被愛，小三還挺光彩是吧？

 

有病。

 

經過前臺，一名行政人員將我攔下。

 

「傅太太，傅總吩咐了，他在開會，誰來都不見。」

 

她趾高氣昂的樣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傅太太。

 

我無所謂笑笑。

 

「那麻煩你代為傳話，他今天不見我，我不會走。」

 

不等她應答，我轉身坐在了等候區的沙發上。

 

而後聽到她不耐煩地打電話給傅洵的助理。

 

我若無其事地耍著手機。

 

任憑來往的各式鄙夷與同情的眼神投在我身上。

 

過了這麼久，我以為我早就不在意了。

 

可心裡的憋悶還是難以克服。

 

明明我什麼都沒做錯。

 

隻是因為傅洵不喜歡我，因為我的出身與他天差地別，便被他們傳得那般不堪。

 

記得婚後第一次來這裡給傅洵送湯。

 

路過休息室，聽到幾個女員工的議論。

 

「我剛在電梯裡碰到傅太太了，確實長得漂亮，難怪傅總被她迷得娶了她。」

 

「嘁，是因為她肚子爭氣，上一次床就懷了。」

 

「聽說是她故意下藥設計，要不是有了孩子，傅總根本不想理她，他都不準她用總裁專屬電梯。」

 

「這倒是，以前夏薇來找傅總，都是坐專梯的，嘖嘖，生育工具，可憐可悲。」

 

……

 

當初年輕氣盛，我猛地用力將門推開。

 

還未來得及解釋出口，玻璃門碎裂，「噼裡啪啦」砸落下來。

 

幾個女員工嚇得尖叫著四散。

 

我下意識抱頭蹲下。

 

刺痛感迅速分散在暴露的手背、胳膊、後頸、腳背……

 

等傅洵跟保安到達時，大大小小的傷口已經浸出血，染紅了我的皮膚和裙子。

 

傅洵蹙起眉，將地上的我打橫抱起。

 

他的助理很快跟上，給傅洵梳理了來龍去脈。

 

於是在到達醫院前，我沒有聽到一句關懷與心疼。

 

隻有數落。

 

「徐檸安，你到底清不清楚身為傅太太，哪些事該做，哪些事有失身份？」

 

「讓你不要來公司，你為什麼不聽？」

 

「況且……」

 

傅洵冷冷斜睨向我：「她們說的，有多少是誣蔑你呢？」

 

我渾身一僵。

 

這一刻，我才清醒地認識到，那些謠言之所以能傳出，是傅洵的默許。

 

他就是這麼看我的——仗著張臉，為錢為利賣身的賤女人。

 

2

 

「傅太太？」

 

一個謙和有禮的男聲將我拉回現實。

 

是傅洵的助理。

 

為數不多的，至少在表面上對我維持尊敬的人。

 

「傅總開完會了，您這邊請。」

 

我抿唇點了點頭，隨即跟上他。

 

一進去，就見傅洵仰靠在老板椅，揉著眉心。

 

那張風光霽月的臉上堆滿疲憊。

 

「什麼事？」

 

助理出去後，他緩緩掀動眼皮，淡淡開口。

 

我被他的問題氣笑。

 

「30 天冷靜期過了，我們該去領離婚證了。」

 

傅洵一瞬不動盯著我，目光如炬。

 

「徐檸安，你就為了這事兒，專門來找我？」

 

他涼薄的嗓音夾雜著一絲難以置信。

 

「不然呢？」

 

「給你發消息你不回，打電話你不接，我不來……」

 

「徐檸安！」

 

傅洵隱忍著怒火。

 

「我是在給你臺階下，你見好就收。」

 

傅洵平放在桌面的手蜷縮成拳，發白的指節突起。

 

「我解釋過，夏薇是過去式，她家人都移民了，現在國內隻有我能依仗，她永遠不會影響到你傅太太的地位。」

 

「不必了。」

 

我毫無留戀地拒絕。

 

注視著眼前這個共同生活多年的男人。

 

他一丁點兒都不了解我。

 

竟然到最後這一步了還認為我在做戲。

 

我搖了搖頭：「傅洵，你該不會……喜歡上我，舍不得和我離婚了吧？」

 

空氣一滯。

 

傅洵冷笑出聲。

 

「行，徐檸安，你別後悔。」

 

我抬腕看表。

 

「那抓緊吧，這會兒過去，剛好能趕上民政局下午上班。」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對我並沒半分私情。

 

他寒著臉起身，三兩步便趕超我。

 

那股子迫不及待，幼稚得可笑。

 

「徐檸安，傅寅禮的撫養權歸我後，你想再要回去是絕對不可能的。」

 

「嗯，不要。」

 

「徐檸安，傅寅禮以後的時間會被安排得很精細，沒有特殊情況，你不可以見他。」

 

「嗯，不見。」

 

傅洵的呼吸逐漸加重，額頭的青筋突凸，開口帶著不忿的輕蔑。

 

「以前說什麼他是唯一與你有血緣的親人，是你的命，呵，也不過如此。」

 

「徐檸安，你謊話連篇，虛偽得讓我作嘔。」

 

我疑惑地皺了皺眉，搞不懂傅洵現在提這些有什麼意思。

 

的確，我曾經將傅寅禮視若珍寶。

 

他是我飽經十月懷胎，忍耐十二級疼痛生下的，我的心頭肉。

 

在這個人人都不喜歡我的傅家，我以為終於迎來一個會跟我站在一起的自己人。

 

但我錯了。

 

我忽略了與我血脈相連的他，體內同樣流著傅家的血。

 

他雖然年紀尚小。

 

可骨子裡遺傳了傅家的精明。

 

他早早便能分辨周圍人表情裡的輕視，話裡的喜惡。

 

他直言不諱對我說過，他和我不一樣，他姓傅。

 

他也不止一次對傅洵控訴過，為什麼我是他的媽媽。

 

我本打算當他童言無忌，一筆抹過。

 

可當夏薇回國後，他們變本加厲。

 

傅洵大概不知道。

 

他每次用各種借口帶傅寅禮出去跟夏薇一起玩，他回來都會跟我炫耀，拿我和夏薇做比較。

 

那些我不準他碰的垃圾食品，不準他玩的電子遊戲，在夏薇那裡都可以。

 

甚至母親節，傅寅禮舉著自己畫的一家三口和一枝紙扎康乃馨送給夏薇。

 

萌聲萌氣地求願她當他的媽媽。

 

傅洵看在眼裡，並且知道我就藏在廚房。

 

但他沒有糾正什麼，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

 

既如此，他現在何必來提我虛偽？

 

難道不是他們配不上我的真情？

 

我扯唇不屑道：「巧了，你也假惺惺得讓我惡心。」

 

3

 

直到辦完手續，拿著離婚證。

 

傅洵口吻輕慢：「回去把你那些破爛收拾幹淨，今天就搬出……」

 

「早搬好了。」

 

傅洵有段日子沒回家。

 

不知道我從發給他離婚協議的當晚，就著手搬家事宜了。

 

清理的時候，傅寅禮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頭轉，像個監工。

 

「這晚禮裙是我爸買給你的吧？你穿不出那個氣質，別帶走，扔了吧。」

 

「我爸說你是個孤兒，離了他，離了傅家活不下去，那你肯定在離婚協議裡找他要錢了吧，拿了錢買新的啊，帶走這些珠寶不會是想睹物思人吧？」

 

「這下好咯，我爸很快就能和夏薇阿姨結婚咯，勸你也找個老實男人再婚，別再惦記我爸。」

 

「……」

 

我背對著他，停下手上的動作，自嘲地笑了。

 

若不是親耳聽見，很難想象這是從一個 6 歲娃娃嘴裡說出。

 

還是對他自己的親媽。

 

我拉開旁邊的抽屜，翻出加寬加厚的透明膠帶。

 

「嘶啦」一扯，直接用牙咬掉兩截，轉身貼住他絮叨的嘴。

 

我居高臨下注視傅寅禮圓睜的大眼。

 

委屈的小眼神裡泛著淚光。

 

「別操心，都會如你所願。」

 

「但現在得先如我所願。」

 

「閉嘴！否則，上 502。」

 

傅寅禮哀怨地迅速抬手擋在嘴前。

 

不一會兒，我就在他震驚的目光中，把那些他口中他爸花錢的，不適合我的東西紛紛寄賣出去。

 

臨走的那晚，傅寅禮坐在客廳玩電腦。

 

我提著小行李箱，諷刺地勾了勾唇：「要不要再檢查一下，看我有沒有帶走傅家的一針一線？」

 

他專心致志的玩，沒有理我。

 

直到我走出門外，身後傳來他冷硬的聲線。

 

「媽，你走了，不會再回來了吧？」

 

聽著有絲怪異，卻說不出原由。

 

「嗯，再也不會來打擾你們了。」

 

……

 

「就這麼迫不及待？」

 

思緒回籠。

 

抬眼見傅洵被噎得臉色蒼白，眸光幽暗。

 

「嗯。」

 

我收回視線，冷淡地嗤了聲。

 

「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

 

傅洵薄唇微啟，正要說什麼。

 

「媽媽！」

 

一個欣喜的女孩聲音打斷他。

 

我倆不約而同循聲望過去。

 

洋溢笑臉的小女孩飛奔來，猛地扎進我懷裡。

 

4

 

我愕然一驚。

 

傅洵也僵在原地沒動。

 

他眸中閃過驚詫後，覷向小女孩的眼神諱莫如深。

 

「小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嘗試推起小女孩。

 

可她小小的臂膀結實有力地圈著我不放。

 

她倔強地甩動兩條麻花辮，嗓音哽咽：

 

「媽媽，我好想你。」

 

我怔愣住，腦子一片空白。

 

我該馬上否認才對，怎麼有種莫名的親昵感呢？

 

一股低氣壓倏然自傅洵那邊傳來。

 

他黑沉著臉，眼神陰鸷。

 

下一秒，小女孩抬眸望向我，我頓時明白傅洵那神色的意味。

 

這女孩跟我長得太像了。

 

還在整理頭緒，傅洵一把拽過我的手腕，手背鼓起青筋。

 

「難怪你不要兒子，原來在外面有野種！」

 

我痛得眉眼皺擰，掙扎著想擺脫他。

 

「松手，傅洵，你瘋了，抓得我好痛！」

 

「放開我媽媽，你這個大壞蛋，大壞蛋！」

 

小姑娘幫著我，對傅洵又捶又踢。

 

可傅洵絲毫不為所動。

 

他雙目猩紅地瞪向小女孩，伸出另一隻手就要去揪她的領子。

 

電光火石間，一個人影閃現，抱過小女孩的同時，迅速掐扼住傅洵抓我的手。

 

「欺負女人，堂堂傅總真夠本事的。」

 

男人淡漠的聲音帶著嘲諷，卻如一陣春風撩動我的耳蝸。

 

這感覺似曾相識。

 

因為他的幫助，傅洵手上的力道松弛。

 

我抽出自己的手，揉了揉磨紅的腕部，再抬眼看向這個長相俊朗的男人。

 

「爸爸。」

 

小女孩摟住男人的脖子，委屈地哭了出來。

 

一瞬間，記憶翻江倒海湧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熟悉而久違的電子音。

 

「宿主，好久不見。」

 

5

 

我渾身一顫。

 

腦海裡錯亂無序的畫面像拼圖般，一格一格被填放進了正確的位置。

 

八年前，我出了車禍。

 

垂S邊緣，一個自稱系統的東西找上我。

 

渾噩的意識裡，唯有它冰涼機械的聲音清晰。

 

「穿書完成攻略任務，就能活下去。」

 

「接受嗎？」

 

「接受！」

 

我很快被它傳送進一個所謂書中世界。

 

隻要讓男主愛上我，跟我結婚生子，就算任務完成。

 

我在原世界早就是孤兒一個。

 

一直以來，特別渴望擁有自己的愛人和家庭。

 

加上男主賀謙本就寬肩窄腰，內斂矜貴，一張臉更是勾魂攝魄，很難讓人不喜歡。

 

似乎也沒費多大勁，我倆便互生好感。

 

沒多久，賀謙主動向我求婚。

 

就在我們的孩子牙牙學語，我以為自己就此幸福餘生。

 

失聯多時的系統突然上線，告訴我一個噩耗。

 

傳輸器出了 bug。

 

我被傳錯了書。

 

禍不單行。

 

因為在這本書裡耗費掉的時間補不回來。

 

留給我用來攻略真對象傅洵的時間隻剩下一天。

 

系統為了保我命。

 

偷偷竄改數據，將我空降到傅洵被人下藥那天。

 

系統：「身體會誠實地反應好感值。」

 

「宿主，以後，要靠你自己了，好好活下去。」

 

之後，系統連同賀謙的記憶莫名一並消失。

 

而我在經過傅洵身邊時，被他拽住一夜荒唐。

 

不久，便奉子成婚。

 

隻是，他始終認為是我為了嫁給他，不擇手段。

 

對我從來沒有丈夫的疼愛，更沒給過我家的溫暖。

 

隻當我是產崽和泄欲的工具。

 

「宿主，看樣子，你都想起來了。」

 

電子音再次響起。

 

我在腦子裡和它對話。

 

「嗯，想起來了。」

 

「我現在和傅洵離婚，攻略任務算不算沒完成？」

 

系統：「宿主別擔心。」

 

「從你生下傅寅禮的那一刻起，任務就已經完成。」

 

「抱歉，我那時正被主神系統囚禁，沒辦法上線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