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雪那日,聞禮來退婚。
我聽完他的來意,慢慢抿了一口茶,「送客。」
聞禮似乎是沒料到我竟如此爽快麼。
一旁的竹青沒忍住啐了一口,「我家小姐不嫌棄你家道中落,依舊遵循老爺夫人在時定的親事,供你讀書考取功名。你倒好,剛考上就迫不及待來退婚。難怪有句話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我沒阻止竹青的厲罵,心裡倒是生出一分奇怪的感慨,讓這小妮子讀書沒白讀。
1.
讀書人臉皮薄,被竹青罵得滿臉通紅,聞禮自知理虧,訕訕抬頭看了我一眼,眼中呆愣了一瞬。
聞禮高中回鄉,今日我是特意精心打扮來迎他的,沒想到迎來的卻是一紙退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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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是京裡哪位大人榜下捉婿了,不然聞禮退婚也不會如此迫切。
變了的心,再挽留也無用。
父親母親在我十二歲時雙雙染疾去世,沈氏大房欺我二房孤女孤立無援,想借機侵吞父母行商時積攢下的產業。
在祖母的鐵腕下,沈氏分了家。
幸得祖母愛護教導,如今江南這塊的紡織、茶葉、米糧、胭脂鋪子,十有五六是我沈枝懿的。
竹青見我不眠不休半個月不停看賬本,幾次三番欲開口。
我瞥見了她的神情,卻想逗逗她,假裝沒看見,繼續看賬本。
「小姐,就算被退了婚,也不用這麼轉移注意力吧,傷眼睛傷身體。」
我忍不住笑出聲,「怎麼,你以為我是情場失意,想在生意場得意?」
「最近聽到風聲,朝廷下了任務要改稻為桑。作為納稅大戶,朝廷肯定會第一個找上我們這批人。我得提前做好準備。」我細細向她解釋。
2.
在父親母親去世之前,阿娘對我的教導都是,男子做得的事女子也做得,於是教給我的不隻是閨閣女子的來往禮儀,更多的是家中生意的往來打理。
對於沈家下人,也開闢了內院學堂,讀書認字,明理知事。
幸虧父母治家有方,如今留在沈家的都是忠僕,沈家內外像個鐵桶一樣護著我這根沈府獨苗。
當然,這句話是竹青說的。
如今沈家生意有條不紊地進行,我每月隻需按時聽取掌櫃管家們的匯報即可,偶爾去鋪子裡查看生意,但去得少。
我朝雖民風開放,但女子經商卻是少見,且那些世家大族瞧不起我們這些商人,覺得我們滿身銅臭。
阿娘曾經說過,萬事以自己感受為先,莫聽他人闲言碎語。
去胭脂粉鋪時,看到了新品,我順手拿起一塊準備看看,卻聽到旁邊的家眷們居然在家長裡短聊八卦聊得起勁。
剛開始說城南新開了家戲院,裡面的臺柱子芳華長得十分美麗,引得大家爭相去觀看,罵人家狐媚子。
再繼續聽下去,我心裡覺得好笑,但越聽怎麼覺得被八卦的人是我呢?
原來外面的謠言竟傳成了這樣,我是那個上不得臺面的年紀大的女商人。我不過才雙十年華,但相較於十五六歲就出嫁的豆蔻少女來說,確實是大了點哈。
聞禮不嫌棄我,與我訂婚,高中之後想迎我為妾,我卻不識抬舉,拒絕了。
我:?
聽到其中一位婦人以惋惜的口氣讓大家可千萬要以我為鑑時,我笑眯眯地轉頭搭話:「為什麼要以沈氏為鑑?」
那位身著鵝黃色裙裝的婦人一聽我搭話,便道:「年紀大了,找不到好親事的。看姑娘你明眸皓齒,生得如此美豔動人,可要早早定下婚事,可不得耽誤了。」
聽到我說我已完婚且生養了兩個孩子時,婦人們紛紛問我保養之策,我順口將鋪子裡滯銷的胭脂水粉全部推銷了出去,哄得她們喜笑顏開還樂呵呵地掏出了銀子。
等大家走後,水粉鋪子常掌櫃臉色有點精彩,「當家,賣不出去算了,怎可如此造謠自己。」
我無所謂一笑道:「她們也不知道我是沈枝懿。再說了,我也確實是在用那套保養用品,效果很好隻是無人問津。」
3.
我轉身準備回府,撞進了一雙黑沉沉的眼睛裡。
來人五官十分出眾,劍眉星目,一雙丹鳳眼似笑非笑,身上的衣服配飾十分普通,但氣度不凡。腰間那塊錦鯉玉墜,小巧精致,玉石十分罕見。
我匆匆瞥了一眼,轉身便走,卻忍不住心中起疑,最近城中奇怪的陌生面孔很多。
雖然汝城靠近港口,做生意的人來來往往,但多為江南一帶人。這種獨帶有北方氣息的人,很少出現。
看來是有大事會發生。
當田地管家來報出事時,我正在午寐。
如今春耕剛過,稻苗剛播下去,能出什麼大事?
當我趕到地裡時,一群官兵將田地圍得水泄不通,裡面是騎兵騎著馬在來回踐踏秧苗。
福田村老人婦女在外圍又哭又喊:「不要踏我的青苗啊。」年輕力壯的漢子準備衝過官兵,阻止鐵騎糟蹋秧苗。
我一看一股血湧上頭,怒從心起,大喊道:「住手。」
家僕們為我開了一條道,我直接走到了知縣大人面前,皺眉道:「江大人,不是說要循序漸進嗎?這是何意?」
知縣江春景面露難色道:「沈當家,這我也實在是沒辦法。改稻為桑的國策一下來,每個縣都分了任務。我們西河縣離汝城最近,知州大人下的命令,如果完不成,就得奉上我這頂烏紗帽。」
「那也不能如此蠻橫,失了地的農民,會引起暴亂的,知府大人難道不知?」我皺眉道。
江春景抹了抹額頭薄汗道:「如何不知,但如今各郡縣都在爭相落實,我們生怕落後傳到了陛下那裡,天子震怒的後果,我們也承擔不起啊。」
護衛軍營長方強怒喝:「江大人,跟個女子解釋這麼多幹什麼?完不成畝數,江大人可能去知州大人那裡交差?」
說罷指揮騎兵加快速度,一石激起千層浪,有百姓衝破了阻礙,衝進田地裡,攔著瘋狂踐踏的騎兵們。
4.
暴亂來得如此突然。
年輕力壯的漢子們硬生生截停馬匹,有人倒地,有人受傷,有人哭著,有人喊著:「官府S人了,官府S人了。」
在暴亂開始後,家僕們馬上裡三層外三層將我圍在中間不讓我受牽連。
到了安全地方後,官兵還在對百姓下S手,一位老人家被推倒在地,被拳打腳踢。
我趕緊讓貼身護衛成誠去拉開,旁邊江春景一直著急在大喊:「快住手,住手,不可對百姓動手啊。」
可是方強帶來的官兵沒人聽他的,府衙裡過來的人一直圍在江春景身旁。
在軍營裡的人聲音中氣十足,方強吼道:「給我打,打到他們配合為止。」
一時間,哭喊叫罵聲不絕於耳。
我和江春景帶來的人都過去保護百姓了,但也抵不過那些軍營裡的官兵。
「江大人,上報知州大人的人什麼時候會過來?」我焦急道。
話音剛落,一塊鐵鏟突然飛過來,眼看就要砸到我身上。竹青在旁邊拉著一個小朋友,成誠雖在不遠處,饒是身手再快也來不及。
我閉眼準備受S,卻被一股猛力往旁邊一扯,我落入了一個有冷冽淡墨香的懷裡,抬頭一看,是那天在鋪子外面遇到的那名男子。
還未等我道謝,他持著一把利刃飛快到了方強身後,抵住方強脖子大喝道:「都給我住手。」
一陣清冷卻強有力的聲音,落入眾人耳中,回頭一看,大家怔了怔神。
方強毫不畏懼道:「別停,給我繼續!」
那名男子手中匕首一收,一條血線沿著匕首尖流了下來,方強帶來的人一時之間不敢輕舉妄動。
方強冷笑道:「我可是安遠將軍的小舅子,你敢?」
「他敢不敢我不知道,本世子敢!」一個震怒的聲音從後頭傳來。
眾人回頭一看,一群人浩浩蕩蕩趕來,擁著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帶來的軍隊將所有人押了起來。
知州大人秦望胥與那位世子緩緩到來。
而現場慘不忍睹,稻田裡清亮的水,被染成了血色,青苗上面,全沾滿了血。
5.
在陰暗的牢房裡,關了三天了,好在是單間牢房。
我還有點緩不過勁來。
那天所有在現場的人全部被關押了起來,治傷的治傷,審問的審問,查清前因後果,來龍去脈。
來人是隴西郡王的嫡子李言,奉令來江南這帶督察改稻為桑的國策推行。
本是暗訪,剛到知州府上,就聽聞了此事,火急火燎地趕來。
旁邊是挾持方強的男子,錦衣墨服端躺在床上休息,在牢中也難掩清貴之氣。
他驀地睜眼,我一時之間來不及移開視線,幹脆大大方方對他點了點頭開口道謝:「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敢問尊姓大名?」
墨服男子起身作揖道:「在下裴懷之。」
清河裴氏,大家族。
我還了禮後未再搭話,我們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一時之間,我竟然覺得有些許尷尬。
剛想挑起話題,就聽到門口有動靜,李言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過來,停在了裴懷之的門口。
李言揮退了旁人後,看了我一眼,鑽進裴懷之牢房。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我走到了牆角,盡可能離得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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