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今天似乎終於弄懂了。

怎麼可能有人會對陌生人產生莫名其妙的惡意。

 

良久，我微微鞠躬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

 

「實在抱歉，我路過，你們在說話，我不好明晃晃地走過去。」

 

江婉音眯了眯眼，仔仔細細地把我打量了個遍，最後開口：

 

「你給我傳授點秘訣唄，到底怎麼把裴述變成乖乖狗？

 

「看得出來，你馴狗很有一套。

 

「畢竟，裴述房間的桌子上全是你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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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東西？我怎麼不知道？

 

她恍然大悟地猛拍了下手：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他平時帶你去的那個，不是他的房間，是客房。

 

「他的房間老大了，你的照片和送的玩偶他放得滿屋都是，跟個痴漢一樣。」

 

我張嘴，尷尬開口：

 

「我們已經分手了……」

 

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好事，樂呵呵地：

 

「對，我知道！你甩的他！爽S我了！這種陰暗瘋狗就應該被人拿捏才對！」

 

這是重點嗎？

 

江婉音的眼神突然變得警惕了許多，幹脆不裝了，明晃晃道：

 

「裴述雖然對你好畢竟是個瘋子，你還是小心點吧。瘋子可不會為了其他人付出真心的。」

 

彈幕此刻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不對啊！應該是宣示主權，告訴林舒卷裴述是你的才對！】

 

【不是原女主果然什麼都不懂……換我們女主寶寶好嗎？攻略者滾！】

 

【對啊！要做兩位男主的唯一才對！】

 

我突然開口，聲色平靜，卻有點意有所指：

 

「謝謝你，沒有被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影響。」

 

當然指的是彈幕。

 

早在很久之前我就發現了這些彈幕一直具有很強的攻擊性。

 

甚至是刻意挑起兩面對立。

 

連江婉音的組織也逼迫江婉音靠博取兩位主角的關注來完成攻略任務。

 

江婉音衝我挑眉，那一刻我們似乎心中有了共鳴。

 

9

 

回到家後，我看了眼手機。

 

我是小康家庭，爸媽卻工作繁忙幾乎很少回家。

 

又是他們給我發錢要我好好吃飯的消息。

 

另外是則短信，陌生號碼，不過看內容我猜到了是裴鬱：

 

【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讓你收拾收拾我弟，結果我弟反倒過來收拾我了。

 

【臭小子暗中做了手腳，把我新談的生意搞砸了，我被爸媽一頓罵。

 

【你要不然和他和好吧，不然我這個當哥的良心不安。】

 

我正想熄滅手機，裴鬱突然發來幾張照片。

 

像是日記本的紙頁。

 

附帶一句話：

 

【翻到我弟的日記了，你看看吧，大開眼界哦~】

 

我的視線慢吞吞移到了照片上，幾乎有關我的事讓裴述寫滿了頁面：

 

【總有人不怕S地靠近我，那些用了卑劣手段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新同桌，長得很乖，像我實驗室的小白鼠，想靠近。

 

【林舒卷真是不識好歹，看都不看我一眼，分明換作其他人早貼過來了。

 

【第一被奪走了，可她的表情好輕松，長得乖乖的，總覺得很叛逆。

 

【今天放學，林舒卷的爸爸叫她卷卷，好聽。想叫。

 

【叫了她小名，她好羞憤，可愛。想讓人佔為己有……

 

【文藝匯演，她被拉去彈了鋼琴和伴舞。鋼琴彈得很好，伴舞……也跳了。好多人看她，她身邊的人太多了，如果關起來隻是我一個人的該有多好。

 

【卷卷發現了我的秘密，其實我是故意的，我本來就做夠了好學生，她被嚇到了，好可愛。

 

【她像是聽了什麼謠言，第二天竟然跟我表白了。

 

【真好，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松開她。】

 

我顫抖地退出了照片頁面，甚至沒有回復裴述。

 

現在的我到底是該激動還是難過。

 

我剛想外出卻發現家裡的貓點點不見了。

 

翻遍了整個家，我的半個心已經懸在了懸崖邊。

 

我家附近街道車流很大，如果它貪玩趁著我開門的功夫溜出去被撞了怎麼辦。

 

徒生不好的預感，我匆忙出門。

 

終於在道路中央發現了受了驚嚇的貓，和猛按喇叭的飛馳而上的司機。

 

那一刻我下意識地衝上去，害怕地叫著點點的名字。

 

幾乎快要溺斃。

 

直到裴述突然出現，抱住了貓，躲過了大貨車，卻被後面的摩託撞倒。

 

場面亂作一團，我的耳邊嗡嗡的，差點腿一軟坐到地上。

 

10

 

我把裴述送進了醫院，所幸隻是斷了腿。

 

我爸媽也推下了工作趕到，見到裴述這副慘狀心有遷移，一個拉著我，一個抱著貓。

 

又是感謝，又是道歉的。

 

裴述很熟練地露出那副乖乖男模樣，一雙乖稚的眸盯著我爸媽，禮貌解釋：

 

「沒事的叔叔阿姨。我隻是順道去找卷卷才遇到了這隻貓，沒想到居然是您家的，真是巧……」

 

因為女主沒出現，彈幕也好久沒出現了。

 

如果有彈幕，是不是裴述就不會受傷？

 

我爸爸對裴述眼裡多了幾分欣賞，而我媽則是捕捉到了某些字眼，不確定地重復：

 

「卷卷？」

 

我的小名。

 

除了我家關系近的長輩，很少有人會叫。

 

裴述則是滿臉無辜，加之剛傷了腿，整個人的面色慘白，那雙漂亮的眸盯著我，徒生破碎感，他的聲音低低的，有些失落：

 

「啊……卷卷還沒有跟你們說嗎？我是她男朋友……最近惹她生氣了，她要和我分手，我沒忍住就跑來找她的。」

 

我爸媽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如果有字幕，絕對可以看清他們臉上的字。

 

「這麼優秀的男生你還要提分手？」

 

……

 

張嘴也解釋不清了。

 

裴述真是太會扮乖了。

 

後來，我爸媽把費用繳了，還想塞點錢給裴述，裴述沒要。

 

隻是可憐兮兮道：

 

「我不要錢的叔叔阿姨，隻是我爸媽很忙，家裡隻剩我哥，我哥看我不順眼經常N待我，能不能……讓卷卷陪陪我……？」

 

哇塞？

 

這精湛的演技讓我忍不住給他鼓掌了。

 

我爸媽果然立馬把我推了出去：

 

「這是當然，卷卷，這件事也是因為你而起，你好好陪陪人家。」

 

我甚至沒來得及開口，兩人已經離開了。

 

而門口姍姍來遲的裴鬱滿臉幽怨地看著裴述，仿佛聽到了一切。

 

「裴述，你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又長進了。」

 

裴述面無表情地攥著我一隻手十指緊扣，一邊指著門讓他哥滾。

 

跟在裴鬱身後的江晚音，又開始艱難地完成自己的任務了，刻意地夾著嗓子：

 

「阿述，你沒事吧……？你這副樣子讓姐姐好心疼啊……嗚嗚嗚……」

 

心疼嗎？

 

可我分明看到她在偷笑。

 

裴鬱看到江婉音這副樣子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仿佛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江晚音是攻略者。

 

久違不見的彈幕終於出現了：

 

【小狗受傷了，如果是原女主在得有多心疼啊！肯定是這樣！】

 

【這個冒牌貨哭得好假，我看不下去了！銷號！下面的劇情簡直一坨……】

 

【我也退了，裴述看林舒卷的眼神實在太……我無語了。】

 

【+1】

 

【+1】

 

【+1】

 

……

 

裴述還在因為他哥暴露他的事耿耿於懷，對他哥和江婉音沒什麼好臉色。

 

隻是偶爾跑到我跟前撒撒嬌。

 

沒住院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這些天，我勤勤懇懇地照顧著裴述，出院後終於輕松了很多。

 

其實裴鬱和江婉音在私底下懷疑過，也同我正大光明地說過：

 

「裴述可不像那種會樂於助人的三好青年。

 

「不知道這是你家貓簡直是彌天大謊。睜眼說瞎話。」

 

……

 

11

 

裴述總是拖著自己那條打石膏的腿來找我。

 

我以為裴述是出於某種目的才同意和我戀愛。

 

可看了他的日記本似乎並不是這樣。

 

晚間，他可憐兮兮地拄著拐杖在路燈下等我。

 

那落寞的身影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

 

直到我穿著睡衣出現，突然覺得他的眼都亮了亮。

 

他牽著我的手，高大的身影覆蓋住我，湊近吻了吻我的唇。

 

幾乎從受傷後的每天都這樣索吻。

 

說自己痛得睡不著，要我親一親他。

 

我已經麻木了，任由著他親。

 

今天，他又得寸進尺地把目標移到了我的脖子。

 

輕咬了一口。

 

隨即盯著那張清雋的臉看著我，滿臉委屈。如果有狗耳朵，現在的它一定是耷拉下來的。

 

我嘆了口氣，主動上去啄了他一口, 他滿臉不可置信，耳朵又豎起來了，驚喜道：

 

「我們這算復合了嗎？！」

 

因為太過高興，他直接把我抱起來了。

 

也是這時候, 我發現他那條斷了的腿竟然穩穩地撐在地上。

 

我一臉質問地看向他，他像是被揪住了尾巴，有點不好意思：

 

「剛好了沒多久。

 

「我隻是想讓你心疼心疼我……」

 

騙子！

 

12

 

畢業兩年後, 我和裴述訂婚了。

 

而江婉音滯留了整整三年, 終於等到了可以回去的機會, 她立刻放棄了攻略裴述的任務，三天後便要遣返回原世界。

 

前一天晚上，她帶我去酒吧買醉，喝多了開始痛哭流涕起來，哀號聲響徹整個酒吧：

 

「我的五百萬！那可是五百萬！！我當初為什麼要接下順帶著攻略裴述的任務嗚嗚嗚！

 

「這下好了！不僅沒得到一千五, 連原來的五百萬都打上了……」

 

她抽抽噎噎的, 哭猛了開始打嗝。

 

我被她灌了點酒，整個人蒙蒙的, 這一刻也搞不清她到底是因為錢, 還是因為裴鬱。

 

後來, 裴鬱來接她了，她委屈地窩在裴鬱懷裡，哭累了又睡了。

 

我看著裴鬱，沒了悠哉的模樣, 多了幾分之前的成熟, 還有些無奈。

 

他緊繃著面色，那雙和裴述很像的桃花眼滿是復雜情緒。

 

裴鬱把江婉音帶走了。

 

裴述也來接我了。

 

我腦袋像灌鉛, 沉沉的, 狠狠嗑著裴述的下巴。

 

迷迷糊糊的，我盯著裴述看, 隨即誠懇道歉：

 

「不好意思啊, 撞到你了。」

 

我又問：

 

「你是誰啊？」

 

裴述挑眉, 在想什麼壞心思, 輕輕哼笑了幾聲道：

 

「我是你哥哥, 叫哥哥。」

 

我幾乎是下一秒就乖乖叫了：

 

「哥哥好。」

 

裴述一滯，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笑個不停, 他抹了抹眼尾的淚珠, 倒打一耙：

 

「卷卷這是衝我撒嬌嗎？」

 

我情緒了點，猛捶他的胸膛, 他吃痛。

 

……

 

江婉音離開了。裴鬱那一陣子很是消沉。

 

我和裴述的婚禮上, 他喝醉了酒, 紅著眼道：

 

「我不是沒有挽留過她。可那天她說, 她不會堵上自己的一切。她確保不了我會終身隻有她一個。

 

「如果我也會像裴述那樣，是不是就能確定了？」

 

一個女生，留在孤立無援的異世界, 隻為了一個不確定的存在。

 

這太傻了。

 

原世界的她，即使遇不到像裴鬱這麼優秀的，可再難，也有自己的父母在。

 

有家, 才會有愛。

 

其實道理裴鬱都懂。

 

往後的幾十年，我和裴述從黑頭到白發。

 

而裴鬱，一直在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