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公主沒有。不知道是皇上忘了，還是公主不想要。他一直在將軍府住著。

 

憑著記憶，我一路晃晃悠悠到公主以前住的地方。

 

本以為人走茶涼，應該很冷清，不想門口的紅漆看著都是剛刷過的。

 

我推開門，走進去。

 

「貴人可是走錯地方？」很快出來一個小宦攔住我。

 

我說我找公主。

 

他說，隻知道住著剛找回來的六皇子，不清楚什麼公主。

 

我鼻子一酸，癱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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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宦被我嚇著了，催促我趕緊離開。

 

可是我不僅腿軟，眼淚也控制不住：「公主，公主……」

 

那小宦還在趕我走，不知被誰制止住。

 

我感覺那人把我抱了起來，他的肩膀很寬，動作很輕。我躲在他懷裡，眼淚鼻涕糊他一身。

 

他好像嘆了口氣，還叫我不要再哭。

 

但是酒勁兒上來了，我睜不開眼。

 

對不起好心人，我失態了。

 

26

 

醒來時在一張大床上，被子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下意識往被子裡看，好在衣物完整。

 

昨晚喝得有點多，頭暈暈的，搞不清狀況。

 

但我確定，這不是我家的床。

 

我試著叫「小桃」，出來兩個我不認識的人。

 

他們說我在六皇子殿。

 

「六皇子？」

 

我默念這四個字，腦海裡浮現一些昨日的記憶。

 

無論如何，我要感謝他。於是，我喚人拿來一些筆墨，洋洋灑灑寫了一封感謝信，灰溜溜地離開。

 

到家後，老爹問我看沒看到新皇子，我說沒有。他又說新皇子長得挺好看的。

 

「要幫我做媒嗎？」我問。

 

老爹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

 

我越來越不懂我爹在想什麼了。

 

27

 

公主走後，我時常前往當初沒去成的廟裡坐坐。

 

一是無聊打發時間，二是說說心裡話。

 

這日我又去廟裡，發現寺廟戒備森嚴。

 

相熟的小沙彌告訴我，廟裡來了個大人物。

 

既然來了大人物，那我就回去吧。

 

但是小沙彌非要帶我去看看。我笑著推辭，他都要急哭了。

 

我更不敢去了。

 

去不了寺廟，就去常去的小酒館吧。

 

公主在的時候，我帶他來過好多次。

 

我前腳剛跨進店裡，老板上前招呼：「真是不巧，崔公子。您常去的那間包房被貴人訂了。」

 

我突然想起來，之前也有一次包房被佔。

 

那是第一次和公主出門，請他去吃我最愛的松鼠桂魚。後來搬出我爹的名號，才搶回來。

 

我可真是個紈绔子弟。

 

想到這裡，自然沒有什麼吃飯的心思，還是去別的地方吧。

 

但是店家竭力挽留我，一直勸我去看看。

 

「別勸了，改邪歸正了。」

 

我瀟灑離開。

 

28

 

回到府裡，老爹好像很震驚我這麼早就回來。

 

確實，我平時出去玩巴不得不回來才好。

 

小桃說給我衝芝麻糊喝。

 

那就喝吧，雖然很不喜歡芝麻碎塞在牙縫的感覺，但剔牙總能打發半天的時間。

 

不行，我不能這樣浪費時間，虛度光陰。

 

我要發揮自己的人生價值，開個書店吧。

 

29

 

嘿嘿，書店開成了。

 

30

 

不得不說，人有的忙就是不一樣。

 

每日忙於挑書、進書、談獨家，日子好不快活。

 

我不愛搞那高大上的東西，就喜歡看看話本子。

 

因此書店裡除了趕考的一些配套資料外，很多都是流行的話本子。

 

我發現，大家比較喜歡將軍和小嬌妻。就連我爹那位老將軍，都有衍生的話本。說實話，這錢賺得有點膈應。

 

為了把我的書店做大，我還改良了書店的管理制度，打算招募一批獨家寫手。目前隻有一位。

 

這個寫手不愛寫嬌妻，愛寫皇家秘辛，尤其是「假鳳虛凰」。可惜並不賣座，銷售十分慘淡，小桃等人多次建議我同這名寫手解約。但是我實在舍不得，私下裡給他傳信讓他換個主題，寫點大家喜聞樂見的。他非常倔強，就是不改，隻能解約了。畢竟我要賺錢的。

 

我還是有點舍不得，便讓小桃出面處理解約的事情。

 

書店開起來後，我一躍成為京城裡炙手可熱的四大公子之一，走在路上還有人給我送帕子。

 

常言道，男人有錢就變壞。沒想到我這個假男人也是如此。

 

我準備和小桃去喝花酒。

 

礙於面子，不敢光明正大地去想去的地方，打著熟人的名號去了個小型娛樂場所。

 

31

 

錢真是個好東西。我隻是給了鸨母一錠金子，環肥燕瘦，任我挑選。

 

我之前見識短，不知道花樓裡有這麼多絕色男子。

 

老實說，見過世面的我，覺得公主也就那樣吧。

 

可是，那個男人，長得好像公主哦。

 

我多看了他兩眼，他的面部怎麼在抽搐？

 

笑話，我花了這麼多錢，能要一個面部抽搐的？

 

我指著他，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不想他沒走，其他的人卻走了。

 

夭壽哦，這是什麼服務態度啊！

 

這個男的咬著後槽牙朝我走過來。

 

哼，膽子還大呢。

 

我就吃這一套。

 

我等著他給我斟酒，不知道他從哪兒拿出來一根繩子，綁住我的手，

 

哎喲，玩得還挺大。

 

「趕快把我放開，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種新的遊戲方式，我隻在話本裡看過。我雖然假扮男子，但說到底也是個正常人。這種尺度於我而言，太大太快。

 

「我向來尊重不同，但並非這種玩法的愛好者。」我見他沒有要放開的意思，隻能慢慢和他解釋。

 

「小崔，你倒是懂很多。」

 

他慢悠悠地坐在我身旁，給自己倒了杯酒。

 

無語哦，他怎麼能叫我小崔？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玩得挺開。」他繼續說。

 

可笑哦，還想和我套近乎？我們明明第一次見面好吧。

 

我有點想笑，這人不僅面部抽搐，腦袋也不大好使。

 

「你再好好看看我。」

 

再怎麼看也是兩個眼睛一張嘴。

 

好像……我恍然大悟！

 

他的嘴角，適時上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你終於……」

 

「你抽搐好啦？那可能是暫時性的。但是，還是要早點找專門的大夫看看。」

 

他上揚的嘴角瞬間掉下，臉色也越來越黑。

 

搞什麼啊，我才是該不爽的那個吧？

 

我可是花了錢的。

 

32

 

「我是公主。」他說。

 

「笑話，你是公主，我還是皇上呢！」

 

公主早就S了，我還給他燒過紙。

 

「我真的是，不信你問你爹。」他好像沒辦法了，無奈解開我的繩子，「我跟你回去，讓將軍和你解釋吧。」

 

說真的，我不想帶他回去。怎麼能讓老爹知道我去喝花酒？

 

但是他威脅我，我沒辦法，隻能忍辱負重。

 

我們去了老爹的書房，老爹看見他，翻個白眼：「我不認識他。」

 

「崔將軍！你答應我的！」他眼睛通紅。

 

「好啦，好啦，我認識你啦！」老爹拉過他的手，又拉過我的手，「我兒，公主沒S。」

 

沒S？震驚！

 

那兩人嘴巴張張合合，講了一大堆，總結起來就是公主假S是為了恢復男子身份。

 

「我們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他拉著我的手，眼睛紅紅。

 

「可我現在還是男子啊？」我張著無辜的雙眼，看著這兩人。

 

皇子面色一黑，松開我的手，去抓我爹的領子。

 

「年輕人不要衝動，好說，好說。」我爹護著脖子，說一定會給皇子一個交代。

 

至於後來嘛，就如大家所想一般，我們通過這樣那樣的方法，成功做了一對正常的夫妻，開心地生活下去啦。

 

公主番外

 

1

 

崔致這個小笨蛋，以為我不知道她是女子。

 

哪有男子像她那般睡覺要人陪、零食不離嘴？

 

但我之前也被她騙了，以為她喜歡男的。

 

我想要篡位，希望崔老將軍能助我一臂之力，想了很多的法子才混進將軍府。但是崔將軍古板愚忠，拿我的父皇來壓我。為了說服他，我頻繁出入他的院子，崔致還以為我和他爹有一腿，別太離譜。

 

知道崔致是名女子，我打算用這件事去威脅將軍。

 

可是崔致真的很好，她像一個小太陽，給我溫暖，也讓我的陰暗無處躲藏。我抱著必勝的決心奪嫡，崔老將軍是不可缺少的一環。

 

假如失敗了呢？

 

算了，那個小傻子怕S怕得很，別把她牽扯進來了。

 

我決心假S，在上香那天動手，早日擺脫「公主」這個腌臜身份。

 

可是我看見崔致哭了。這個小傻子平時就愛哭得很，看到野貓被欺負要哭，被崔將軍兇要哭，就連吃不到好吃的都要哭。

 

那天，我在崔致的眼睛裡看到了痛苦和撕心裂肺。小小的人癱坐在塵土飛揚之中，明明都不能保護自己，還要保護小桃和我。

 

我真的心軟了，但開弓沒有回頭箭。

 

她蘇醒後，我找了個時間去看看她。沒想到她在給我燒紙，讓我哭笑不得。於是趁她撿紙錢的時候，我把那堆火澆滅了。

 

「小傻瓜，我還沒有S。」

 

我小聲說著，希望風能把我的話帶給崔致，叫她別擔心我，我不值得。

 

宮宴那天我看見崔將軍帶著崔致來了。

 

她還是小小一隻，淹沒在人群中，可我一眼就找到了她。

 

她沒有品級，坐得比較靠後，一些精致點的菜餚，肯定是吃不到了。

 

我叫來身邊的小太監，把我的菜換給她。我看她吃得很開心，情不自禁跟著她一起笑。

 

宮宴結束時，我聽到有人說要給崔致介紹小娘子，一股說不出來的情緒在心間閃過。我抬手就要把暗器打進那人眉間，被人制止。

 

來人是崔將軍，他渾濁的雙眼像是看到獵物般發出殘忍的光芒，他認出我了。

 

「老夫之前小看你了。」崔將軍說。

 

我不作聲，隻聽崔將軍繼續說：「現在陛下確實……」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六皇子所想之事並不完全不能，隻是……」

 

我不想聽他說下去，示意他不要再說，可是他絲毫不理會我：「希望您不要再聯系崔致。」

 

「崔將軍是在教我做事？」

 

「老臣不敢。」

 

我不再看他，甩袖離開。

 

江山美人, 我都要。

 

出乎意料, 我竟然在自己的宮裡看到了崔致。

 

她喝醉了, 嘴裡一直在念叨「公主」。

 

我輕嘆一聲把她抱進去。

 

小姑娘的嬰兒肥已經消失，容顏越發俏麗。我盯著她臉上的淚痕，突然忍不住笑了出來，我想我真的不能放手吧。

 

把她安頓好, 我去找了父皇。

 

父皇和我記憶中真的不一樣了。時間的車輪已經把他那張老臉碾得不像樣。母後臨走前, 讓我不要恨他, 我怎麼能不恨他？他的漠視，讓我做了近二十年的女子，讓母後臨終都帶著遺憾。

 

自古帝王無情家。我絕不要做父皇那樣的人。

 

我說了我的來意。他罵我廢物。

 

廢物就廢物吧。

 

「我想去大漠，父皇。讓我帶母後回家吧。」

 

話音未落, 茶盞朝我門面砸來, 我沒躲。

 

「混賬！」天子震怒。

 

我立馬跪下來：「求父皇首肯。」

 

「我不答應，絕不允許。」父皇的聲音微顫, 但我不害怕。

 

「父皇你知道的, 母後從來不屬於宮牆之中。」眼淚浸潤我的雙眼。

 

母後骨子裡是大漠生生不息的堅強與自由，卻在深宮紅牆裡蹉跎了一生。

 

「你走吧，不要再說了。」

 

「父皇！」

 

「走吧, 我累了。」

 

2

 

崔老將軍知道我的來意, 沒有松口：「六皇子說笑了。」

 

他敷衍我。

 

「崔將軍, 我放棄了什麼你可知道？」我反問他。

 

「您可以不放棄，老夫甚至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切，他以為我不知道他想什麼？不肯把崔致嫁給我唄。

 

「嶽父大人！」我使出最後的絕學, 抱住他的手臂，和崔致學的，「我是真心求娶。」

 

崔老將軍估計也沒看過這種架勢, 抓住我的手想要把我扯開。他用力我也用力，兩人誰也不讓誰。糾纏到最後, 老將軍隻能說看我表現。

 

嘿嘿, 我就當同意了。

 

於是我精心設計了很多再會的場景：或在當初沒有去過的寺廟重逢；或在一起吃過飯的酒館相遇；或是在窗明幾淨的書屋團聚。

 

直到我看見崔致去喝花酒……

 

不行，靠她自己反應過來不知要到何時, 我要主動出擊。

 

3

 

帶著崔致去大漠那天, 崔老將軍帶了很多人來送行。我第一次叫那麼多「姐」, 有點意思。

 

崔致有點悶悶不樂, 這是她第一次出遠門。崔致其實不願意走，但是聽我說大漠是母後的老家，她沒說什麼, 隻問：「我們什麼時候回來？」

 

父皇不止我一個兒子，待在京城, 即便做個富貴闲人, 等父皇駕崩, 他們也不會放過我。

 

崔致思考了很久, 又說：「要不然你還做公主吧。我爹可以養我們。」

 

我哭笑不得。

 

出了城門，我看到了父皇身邊的大管家。

 

「老奴恭候多時。」說著，他遞給我一個盒子。

 

我打開, 是母後的手串。

 

阿致好奇地盯著手串，我拉過她的手，把手串套上去。

 

「阿致, 肯定會回來的！」我親親她的額頭，最後看了一眼京城。

 

再回來，就是變天的時候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