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6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小鎮叫茗香鎮,茗香鎮裡有個叫作槐花村的小村莊,那是我的故鄉。


 


我家的門前種了一棵槐花樹,幼時一到季節,槐花便會盛開,花瓣隨著風飄滿了院子。


 


每每這時,母親便會採摘槐花做烙餅,若爹那段時日在鎮上多掙了錢,便會奢侈地買上一斤肉,母親把肉剁成碎,和槐花一起攪拌成餡,做上一頓香噴噴的餃子。


 


那是一年中數得著的幸福時刻。


 


窮人家的孩子得到的東西實在太少,因此這一頓槐花肉餡餃子便在記憶裡格外清晰,我幾乎能清楚地記起那日的情景——哥哥賣力地劈柴、姐姐幫著娘擀面皮、妹妹高興地跑來跑去,等娘把餃子包好,妹妹便去拉風箱。


 


而我背著弟弟,哄弟弟睡覺。


 


如今很多年過去了,世事變幻,痛苦的回憶居然變得模糊不清,隻有幸福的回憶長久地停留在心間,讓人反復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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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經生S,變化極大,偶然的一天來到了家人定居的小鎮,我見到了娘與哥哥,但娘沒有認出我,哥哥也沒有認出我,遺憾的是我一眼便認出了他們。


 


曾經希望找到家人的執念,在這一刻忽然便放下了。


 


我望著娘的背影,心想,她的生活安穩了吧,哥哥成家立業了,妹妹也讀了書,他們過得很好。


 


我不覺得憤怒,也並不難過,看到他們過得好,我依然衷心地為他們開心。


 


但我也並不想上前相認了。


 


「一碗餛飩怎麼吃了那麼久?」


 


李暮背著光,一瞬間他的臉龐並不真切。


 


他慢慢地坐了下來,笑著問:「吃飽了嗎?若還不夠再來一碗。」


 


「吃飽了的。」


 


「那咱們走吧,馬兒還沒吃呢,咱們帶它去外邊吃點草。」


 


人總會選擇性地記住美好的東西,以為那樣痛苦的記憶便會消失,其實並沒有。


 


就像記憶中最幸福的全家一起吃槐花餃子的場景裡,我選擇性遺忘的,是爹回來時,總會從鎮上帶一些小玩意兒。


 


哥哥的是一雙鞋,姐姐的是一塊做衣服的布料,那料子很柔軟,我看得很羨慕。妹妹也會有好看的頭繩,弟弟有一個撥浪鼓。


 


輪到我了,爹笑著摸我的頭:「也想給三娘裁幾寸布料,可錢不夠了,三娘,你最懂事了,不會怪爹吧?」


 


娘打趣說:「三娘總帶著五郎,衣服整日髒兮兮的,要新衣裳做什麼。」


 


我哄著弟弟入睡,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


 


娘說:「你看三娘這傻姑娘,什麼都沒聽到。」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我從小就很乖。


 


裝作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清楚,把自己當作一個懵懂的傻子,好像就能麻痺自己,好像自己不被偏愛的事實才能在這個家裡不那麼明顯。


 


太窮了,沒那麼多餘力對每一個小孩好,那就犧牲那個傻姑娘吧。反正那麼笨,她不會計較的。


 


一個一直被迫妥協的小孩,在面對生離S別時,也往往是被父母放棄的那一個。


 


太陽的餘暉將李暮的身影拉得老長,李暮回頭等我,眉頭微蹙:「寧好,別跟個跟屁蟲一樣,快上來,非要我等你。」


 


我忽然間便明白,一直困擾我的其實不是擁有一個完整的家,而是永遠不會被落下。


 


我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


 


27


 


即將離開茗香鎮那日,我在客棧裡收拾著包裹,李暮坐在一樓若有所思。


 


走近了,便聽到隔壁桌的交談:


 


「……早就該拆得幹幹淨淨,什麼神女,一個九尾狐而已。把我們害得那麼慘,光是打碎了打爛了有什麼用?」


 


「等到道觀立起來,我可得第一個去上香,求菩薩保佑我兒考上功名。」


 


「沒那麼快,我家侄女是縣令府的丫鬟,她打聽到縣令還在問知州要撥款呢。這款層層下來,還剩多少蓋道觀?」


 


李暮鎮定自若地喝著茶,我帶著包袱來到他身邊,他便起身走出了客棧。


 


日頭大好,李暮駕著馬車,卻是往槐花村走的。


 


馬車停在了破舊的神女廟前。


 


荒煙蔓草,一片廢墟,神女像如今已成了一堆破碎的瓷片,看不出原本模樣。


 


月貴妃還是神女時,九州各地都興建神女廟,每日前往祈福的百姓很多,香火極其旺盛。


 


但一夜之間九州所有的神女廟都被憤怒的百姓砸了燒了,槐花村的也一樣。


 


李暮伸手推門,木門咯吱一聲,厚重的塵埃瞬間飄蕩在空氣裡,讓人忍不住咳嗽。


 


我想起什麼,往外頭走去。


 


我幼年時曾在神女廟外偷偷藏了一個東西,那年母親生弟弟難產,我大約五歲,逃脫了大人的視線,哼哧哼哧地跑了很遠的路,來到了神女廟。


 


我累得氣喘籲籲,卻一刻也不敢耽擱。


 


我在神女面前擺上一塊點心,合上雙手,無比虔誠地祈禱。


 


我說善良美麗的神女,求你保佑我的母親,保佑她平安生產,我的弟弟或妹妹健健康康。神女,你保佑她吧,我以後一定一定會永遠供奉你。


 


然後我剛一到家,小院兒裡便傳來嬰兒的啼哭,我推門而進,母親滿頭大汗,淚水汗水交織的臉龐上,掛著淺淺的微笑。


 


那時起我開始無比虔誠地信任神女。


 


我偷偷用木頭雕了一個神女的小像,這是我為神女能做的事情。原本是藏在神女像後的,可後來村裡的大人氣勢洶洶地要毀掉神女廟,我便連夜將其埋在了土地裡。


 


如今,我憑著記憶挖出那個小雕像,摳掉上面的泥土,遞給李暮:「殿下,神女像沒有全部毀壞,還有一個呢。」


 


李暮一愣,木然地任由我將雕像放進他手中,他拿得不穩,雙手顫抖,眼眶漸漸紅了。


 


28


 


李暮喃喃道:「這裡是母妃的第一座神女廟。」


 


我驚訝。


 


他告訴我,月貴妃早年在山林裡修煉,許多年過去,她仍然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狐狸。


 


尋常的某一天,一位走進深山的採藥人中了蛇毒昏倒,命懸一線。從未見過人類的小狐狸疑惑地打量著採藥人,見到他腿上的傷口,恍然大悟。


 


她憑著本能的反應,找了株草藥,嚼碎了敷在其傷口上。


 


採藥人悠悠轉醒,見到的是一個嫋娜離去的狐狸背影。山野的樹木蔥鬱,而他恍恍惚惚,將那雪白出塵的背影當作了仙女。


 


採藥人下山之後,四處向旁人傳自己在受傷之時遇見了一位林中的仙女,仙女救了他,並讓他意外得知了一株療效甚好的藥草。


 


採藥人此後對「仙女」念念不忘,憑借想象為其塑造泥身,耗盡錢財,在家鄉建了一座神女廟。


 


山野之中潛心修煉的狐狸發現自己的修為莫名其妙上了一個階層,而她並不知道,在遙遠的槐花村裡,有個為她而建的廟宇。


 


她是個妖怪,陰差陽錯被人當成了神女。


 


廟一旦建成,便有百姓來許願、便有人來還願,她得到了人類的香火,於是真的開始有了神力。


 


小狐狸修煉出了人形,走出山林,見到了自己的廟宇。


 


她懵懂無知地站在自己的神像前,看見母親抱著藥石無醫的孩子走投無路來向自己祈福、被豪紳欺壓的貧苦農民涕泗橫流地希望神女救救自己……


 


小狐狸依舊憑借本能,去幫助這些為自己供奉香火的人們。


 


於是重病的孩子突然痊愈、高高在上的知州頭一次來窮鄉僻壤視察,並將欺男霸女的豪紳捉拿歸案。


 


……


 


月貴妃幫助了很多人,一傳十十傳百,民間瘋狂修建神女廟,而她不遺餘力地幫助百姓。


 


天下大旱,她借用神力祈求上蒼降下甘霖。


 


北方瘟疫肆虐,她潛心研究並試驗出治病的藥方。


 


……


 


那些年,九州的黎民不論燕國北戎,不論大國小國,不論西邊東邊,就算國與國有糾紛、有戰爭,可是每個國家最普通的百姓隻要努力耕種,便都能得到收獲。


 


小狐狸變成神女的起點,是那個小小的槐花村裡,村西頭的神女廟。


 


29


 


我將幼時雕刻的神女送給了李暮,離開槐花村的路上,李暮一直拿著那個小小的神女像,在馬車裡細細撫摸,觀察了很久。


 


很久很久以後,李暮對我說:「謝謝你,寧好。」


 


那聲音十分沙啞。


 


「殿下,這沒有什麼的。」


 


李暮望向了窗外,夜色濃重,我讀不懂他眼中的情緒。


 


從北戎回到燕國以後,李暮帶我來到了南方。


 


時間一晃而過,停停走走,竟然已過了三個月,李暮和我在一個名叫永城的地方歇腳。


 


南方富饒,土地肥沃,整個九州最好的糧食便來自南方,這裡的人們生活富足,城市裡充滿朝氣蓬勃的生機。


 


但一派生機勃勃之中,穿插著幾道憂慮的聲音。


 


賣土豆的大娘說,南方一連多日都是大太陽,田裡的莊稼都被曬幹了,這樣下去今年怕是沒有收成。


 


便有人心態良好地寬慰她:「永城每過幾年便有一回異象,但次次都證明了這些不算什麼,烈日過後便會下雨,不必擔心。」


 


李暮喜歡搬一條板凳,坐在門口曬太陽,他對所有的一切漠不關心。


 


我熱衷於穿梭市井,打聽一些消息。


 


漸漸地便發現出一絲詭異來——米店的價格幾乎日日上漲,豬肉貴了不說,平日最便宜的青菜,如今也變成了普通人可望不可即的東西。


 


東邊的小村莊來了一群逃難的人,據他們所說,別說莊稼全都幹了,就連井裡都沒有一丁點水,人都要渴S了。


 


人心惶惶,謠言四起。而那些謠言隨著時間推移變成了實證——南方大旱了。


 


食物的價格越來越貴,我費了很大力氣,才從集市裡花天價搶到了一袋米。


 


我氣喘籲籲地趕回小院,對李暮提議:「殿下,咱們回京城吧。大旱之年,人人自身難保,會S人的。」


 


李暮打開門,望著一個地方,問了我一個問題:「寧好,你看,他們在做什麼?」


 


我探出頭去,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一群人在路上擺了祭壇,跪在地上,似乎是在祈求神明降雨。


 


「他們希望上蒼聽到祈禱,能降下甘霖。」


 


李暮的嘴角掛著淡淡的嘲諷。


 


「蠢貨,老天想罰便罰,想讓它施恩,做夢。」


 


話音落下,那雙泛著幽幽綠光的眸子轉過來,捕捉到了我,就像一隻蠱惑人心的妖精。


 


「寧好,但有一個人的祈求,能讓上蒼動容。」


 


「是誰?」


 


李暮將神女像輕輕放入我的手中,微微彎下腰,與我平視。


 


聲音縹緲,似來自遙遠的山林——


 


「從始至終便隻有神女。神女愛黎民,黎民為神女供奉香火,於是神女庇佑黎民。神女的力量來自人間,從前她存在,但消失了。現在,還會存在。」


 


我的心髒怦怦直跳,在李暮的下一句話說出以後,心跳到了極限——


 


「寧好,想做神女嗎?」


 


30


 


大門陡然關上,在這個燥熱不安寂靜無聲的夜晚,李暮那雙眼睛泛著綠色的光,幽幽凝視我。


 


我激動地抓緊神像,試圖控制劇烈的心跳,可那點一閃而過的貪念沒有逃過李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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