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幾天別扭的相處，就連盛瑜都看出來我們倆的不對勁。

在時簡珵出去的時候，悄悄走到我旁邊：「你和時哥吵架了？」

我還沒有說話，他接著道：「時哥雖然脾氣不好，但是你哄哄他，他說不定就原諒你了，畢竟他對你一向心軟。有話當面說出來，你們這樣，怪嚇人的。」

我搖頭。

盛瑜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時哥談戀愛了，你知道嗎？」

我手下意識握緊，猛然抬頭看向他，指尖泛白。

這麼快？什麼時候的事？為了避開我，還特意找了個女朋友，就這麼討厭我？

盛瑜沒看我，擺弄著手機：「我還以為你倆一對，整天膩歪在一起。沒想到啊，時哥居然談戀愛了。」

我強撐笑意：「想什麼呢，我們倆男的。」

他自知失言，將手機遞給我，讓我自己看：「聽我朋友說姜雪追了時簡珵兩個月，現在兩人在一起了，今天還撞到他倆一起約會。」

姜雪就是那個校花。

我接過手機，上面是一張偷拍的照片，時簡珵低著頭玩手機，姜雪捧著花，笑得溫柔。

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盛瑜又和我聊了兩句，就被喊去打籃球了，寢室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不知怎的，心裡有些難過起來。將備用機的卡拔了出來，扔進垃圾桶，手機恰在此時響起。

我媽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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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晨哥哥回來了，聽說好像要去你們學校有事。你今天要沒課，就帶他出去轉轉。不出意外的話，他以後估計就留你們學校當教授了。」

我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

我媽忙著上班，沒注意到我的心情，v 了我兩千就掛斷了電話。

我開始收拾東西並聯系蘇晨安。

蘇晨安和我是竹馬，自幼認識，隻不過他比我大五歲。

之前經常帶著我玩，替我媽照看我，別人欺負了我也是他幫我揍回去的。

隻不過自從他出國上大學以後，因為時差關系，我們的聯系慢慢地少了。

但他會時不時給我寄禮物，以彰顯他的存在。

今天陽光不是很烈，但以防萬一，蘇晨安還是開車到學校來接的我，看著我捂得嚴嚴實實笑了。

「小公主還是一點太陽都曬不得。」

他指間拿著煙沒點燃，把玩著，穿著簡單的襯衣加西裝褲，背靠在車上，陽光又帥氣，和五年前幾乎沒太大的改變。除了青澀的五官變得更立體。

我沒理他的調侃。

他幫我拉開車門：「不高興？」

「沒有，你要去哪裡玩？等太陽落了，我再陪你在學校走走。」我將帽子摘下，抬頭看向他。

「不急，先帶你去吃飯，然後你想去哪裡我陪你。」他將一個盒子扔給我：「禮物。」

我拆開看了一下，是一個祈福手鏈。

我想起蘇晨安小時候很怕我會死，每年都會抽空去山上為我祈福，然後給我送個手鏈。

隻不過我一向不愛戴。

07

剛進商場，就遇到了時簡珵。

他正陪他的女朋友在買衣服，看到了我。

隔著十幾步的距離和我遙遙相望。

眼底是我看不懂的洶湧的情緒。

蘇晨安剛好停好車進來，看見我站在原地，笑著過來摟著我的肩：「你站這幹什麼？應聘門衛？還是等我？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愛我，一分鍾都離不開我。」

時簡珵的目光落在了蘇晨安摟著我的胳膊上，目光冷冽。

突然冷笑一聲，向我走來：「這就是你喜歡的男生？」

我剛想解釋，蘇晨安就拉了我一把，回答道：「是的，我們打算畢業以後出國結婚，你要來嗎？我給你預定一張請帖。」

時簡珵突然就不笑了，嘴角崩成一條直線，眼神頗為狠戾地盯著我，聲音像從喉嚨裡擠出來的：「是嗎？那恭喜你們了。」

蘇晨安道了謝就扯著我離開了，全程沒讓我開口說一句話。

「這就是你喜歡的那小子？怎麼眼光這麼差了？他也就長得看得過去一點，感覺挺兇的，你這小胳膊小腿的，跟他在一起，會被揍死的，徐小耀。」

蘇晨安嘖嘖兩聲。

早在前幾年，我就和蘇晨安說了我喜歡時簡珵的事。他沒說話，並表示，如果我出櫃被趕出家門了，可以去他家躲躲。這才幾年，之前的話就變了。

我推開他的手，他也不在意，領著我去了他預定好的餐廳。

隻不過沒想到，在這又遇到了時簡珵。

他看了看我，又看向蘇晨安：「不介意拼個桌吧？」

蘇晨安沒拒絕。

所以當我們四個坐在同一張桌子時，我有些想躲桌子底下去。

太尷尬了，全程就姜雪在說話，蘇晨安和時簡珵一言不發。

「我點的都是你愛吃的，你看還要加什麼嗎？」蘇晨安點完餐將手機遞給我。

時簡珵先接了過去，挑釁地看著蘇晨安：「他不吃動物內髒，不吃生蔥，不吃蒜……」

零零散散列出十幾種我不吃的東西，我人都傻了。

我沒想到，原來我這麼挑食。

姜雪突然拉了下時簡珵的衣服：「哥，那動物內髒，我點的。」

時簡珵臉一紅，坐了回去。

不知道在羞什麼，是姜雪的一聲哥，還是在尷尬。

我還記得上次我喊時簡珵哥，被他按著抽了兩下屁股。

「……」

一頓飯吃得我汗流浃背，好不容易吃完，本以為時簡珵會離開，他卻沒有動，讓姜雪先回去，然後跟著我倆。

我和蘇晨安靠得近了些，他就開始劇烈咳嗽。

一說話，他就開始打電話。

蘇晨安忍不了了，發信息給我：【你能不能讓他滾，他是監控投胎嗎？一直盯著我。要不是你和我說，他對男的沒想法，我都懷疑他愛上我了。】

我也搞不懂時簡珵到底想幹什麼。

就連回學校，也死活要蹭蘇晨安的車回來，將自己的車扔在商場。

雙方爭執不休，導Ťü²致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08

「我在附近租了個房子，給你留了個房間，你要搬出來嗎？」蘇晨安開著車，突然開口。

我有些猶豫。畢竟這段時間在寢室住得我如坐針毡。

時簡珵聽到這句話，突然變了臉色，他著急地抓過我的手，失控一般地質問道：「你要搬出去？」

「我不許！」

時簡珵聲音突然放大，嚇了蘇晨安一跳，我看到他無聲罵了句傻缺。

「人家搬不搬和你有什麼關系？你身為室友未免管得太寬了吧？而且你們也隻是室友，等他搬出來，你們什麼關系都不是了，你有什麼資格許不許的？」蘇晨安說完透過後視鏡向我挑眉。

時簡珵沒注意到這些，死死抓著我的手腕，眼尾都氣紅了：「你不能搬出去，不可以。」

「我為什麼不能搬出去？」我也火了。

「反正不許你搬出去。」時簡珵胡攪蠻纏起來。

我一時搞不明白時簡珵的腦回路，一邊和女生談著戀愛，一邊又釣著我，這是幹什麼？

蘇晨安將我倆送到宿舍樓下就走了，臨走之前又刺激了時簡珵一波：「你要搬出來的話，我就去幫你辦手續了，周末兩家ṭů⁾吃個飯。」

我含糊應著，周末吃飯的事我媽打電話的時候就和我說了，所以我並不意外。

「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畢業就結婚？現在就見家長了？」時簡珵抓著我的手，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聲音哽咽。

「你們才認識多久，就結婚，你別被騙了！他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好人。」

這是，哭了？

不能吧。

真哭假哭？

09

我剛抬起頭，還沒看清就被他抓著手腕，態度強硬地將我推在牆角上，紅著眼睛近乎哀求道：「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不要和他在一起，求你。」

我掙脫不掉，索性就著這個姿勢抬頭問他：「為什麼不能和他在一起？」

時簡珵沒回答我，像是入了魔，隻一遍遍地重復，讓我不要和蘇晨安在一起。

我心底忽然閃過一個荒謬的猜想，試探道：「你不讓我和他在一起，不會是喜歡我吧？」

他表情一瞬間變得空白，似在掙扎，臉上閃過幾分迷茫無措，自言自語似的：「我，喜歡你？我……我不知道。」

我趁機推開他，想起他曾經說的言論，覺得自己是異想天開了。

心往下沉了些許，我是喜歡時簡珵，但我也不是賤，知道他有女朋友還湊上去。

無名的怒火燃起：「你都有女朋友了，很和我這個惡心的男同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

「女朋友？我什麼時候有的女朋友？」時簡珵臉上的疑惑不似作假。

我將保存的照片給他看，他表情一松，開始解釋：

「這是我表妹。前段時間和她對象吵架了，找我去幫忙氣她男朋友。這段時間和她在一起是因為爺爺快生日了，我們在挑禮物。」

他還欲開口，盛瑜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頭，看到我們有些興奮：「黑燈瞎火你倆往這口子鑽幹啥？我剛在外面聽到聲音Ṫùₛ，還以為有貓擱這打架，過來看看。」

他說著聲音突然停了，目光落在時簡珵的臉上，又是幾聲我草：

「時哥咋哭了？」他一臉震驚地看著我，「你打的？」

「滾。」

「好咧。」

10

可能是那天的話嚇到了時簡珵，後面幾天他都沒有發瘋，也不再出門，亦步亦趨跟在我後面，睜著個大眼睛自認為隱秘地盯著我，卻不和我說話。

我感覺尷尬也不好意思湊上去。盛瑜他們仿佛已經習慣了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他偷偷和蔣霖上分，不帶我。

從同學八卦的口中我聽到時簡珵雷厲風行地刪掉了論壇上上有關他的帖子，並聲明了他和姜雪是兄妹關系，還警告威脅了那些水民，再造謠生事就放學別走。

在寢室時，蘇晨安突然發信息給我，說要帶我出去玩。我同意了。

盛瑜和蔣霖出去打球了，寢室就隻剩下我和時簡珵，他看我準備出門，也站了起來，在知道我要去找蘇晨安時，表情一瞬間變了。

將我堵在門口。

表情很是怪異，帶著糾結和慌張。

「你上次說的話，我這幾天認真想了很多，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我也肯定，我不喜歡男的，甚至……厭惡同性戀。但你不一樣。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看到你和別的男生在一起，我會很難過、煩躁，他們說這是吃醋……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我隻知道，我不想離開你。

「你說你喜歡男的，能不能考慮一下我？」

說完，掏出手機給我看他的屏幕，上面是我發的騷擾短信。再一看，我突然感覺尷尬得無處遁形。

「我一早就知道了這個人是你，剛開始我以為你是在和我開玩笑。所以由著你發，怕你尷尬我都沒有回你。

「我也知道，你和蘇晨安的事，是騙我的。但是，聽到你們這樣說，我還是會難受。

「幺兒，給我一次機會可以嗎？」

他目光真摯，帶著不安，垂在旁邊的手微微顫抖著。

11

最後我還是搬出寢室了，隻不過是和時簡珵一起。

出去聚餐時，盛瑜還在調侃時簡珵怎麼說彎就彎了。

時簡珵低頭給我烤肉：「我不是同性戀，我隻是喜歡徐耀，恰好他也是個男的而已。」

到出租房時，門口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模樣和時簡珵七分相似，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一道道紋路。

指尖點著煙，靠坐在門邊，地上滿是煙頭，不知道坐了多久。

剛還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讓我牽著的人驀然站直了身子，將我擋在身後，隔絕了那人打量我的視線。

時簡珵的表情很是難看，眼底的厭惡幾乎要溢出來了，像是一頭應激的野獸。

認識他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

「你來幹什麼？」

那男人笑țű̂₂了笑：「聽說你找了個男朋友，我這個當爹的，理應來看看。模樣還可以, 細皮嫩肉的。」

「滾,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現在趕我有什麼意思, 之前不是口口聲聲說我們這些同性戀是敗類、惡心的玩意嗎？你現在不也是同性戀？小子, 這東西是遺傳的，你身上有我的血, 你這輩子都擺脫不了我，你會步入我的後塵。」

他話還沒有說完, 時簡珵就一拳揮了過去：「我和你不一樣, 你這個騙婚的變態。」

那男人和時簡珵扭打在一起，嘴沒停：「你看, 你還是耐不住性子，說兩句就急了, 你這樣沒有人受得了你。」

他們打起來的動靜很大, 最後不知道是誰報了警，這事才結束。

回去路上, 時簡珵和我坦白了他為什麼厭惡同性戀的事。

他爹是個同, 交了好幾個男朋友, 卻被家裡人逼婚，和他媽結婚在一起, 一次意外有了他。

他爹偽裝得很好，在他七歲之前, 他家還挺幸福和諧的。

直到他那天提前放學。

親眼見到了他爹和一個陌生的男人, 在他媽媽的床上顛鸞倒鳳, 不知天地為何物。

時簡珵當時就瘋了，衝上去撕扯兩個人，最後被他爹一巴掌扇進醫院。

他媽是個同妻的事就這樣暴露了出來。

後來他父母離婚, 時簡珵開始恐同。

剛開始那幾年, 和男的稍微靠近些都會犯惡心, 應激。

後面幾年情況才慢慢好轉過來。

時簡珵說這個故事的時候很平靜, 仿佛隻是在討論天氣怎麼樣。

12

時簡珵說他在家出櫃了後，我開始擔心, 他媽會受不了，會不會把他腿打斷。

丈夫是騙婚的同，生下的孩子也是同。

我都不敢想她媽有多絕望, 可讓我放棄時簡珵，我也做不到。

所以在時簡珵他媽喊我去吃飯的時候，我有些不敢去。

時簡珵在一旁安慰我，有時他擔著。

他媽保養得很好，看不出已經 40 多了。

看到我時, 也很平靜地接受了時簡珵和我在一起的事。

可我分明看見了她眼底的淚花。她高舉酒杯, 不知道是在對誰說：「男的好, 女的也罷，喜歡誰都好，隻要不存在欺騙就行。」

我因為早就給家裡做了心理建設，所以在我出櫃時，他們都沒有太大的反應，很平靜地接受了。

蘇晨安對於我沒有被趕出家門, 或者是被打斷一條腿表示失望。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除了有時候時簡珵不做人，非逼我在床上念那些之前發給他的騷擾短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