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親愛的寶貝，我對你一見鍾情了。」

 

胳膊瞬間冒起雞皮疙瘩，顧楊曦肩膀聳動，憋得滿臉通紅。

 

或許在別人看來，他是羞的。

 

但我很清楚，他是在憋笑。

 

「你曾無數次出現在我夢裡，你比畫作更美，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表白。」

 

「給完美無缺的林晴嵐，獻上我最純粹的愛。」

 

信紙讀到一半時，陳振宇就已然察覺到不對了。

 

奈何他也沒膽子討回，隻能坐立不安地聽完全篇，表情五彩斑斓。

 

Advertisement

這是他遞給林晴嵐的情書。

 

早在班級流傳謠言時，我便猜到林晴嵐會試圖拿到所謂實證，好讓老師當面羞辱我。

 

於是，我順水推舟地讓顧楊熙塞信封到我課桌。

 

信封中的情書，卻是陳振宇送給林晴嵐後，被她揉掉丟垃圾桶的那張紙。

 

老師無聲地盯著陳振宇，反問道：

 

「上趕著自曝情史的同學，我還是頭一回見。」

 

教室再次響起爆笑，被笑的對象卻換了人。

 

陳振宇恨不得鑽到桌底，看林晴嵐的視線滿是怨念：

 

「為什麼我送你的情書，會出現在顧楊曦的信封？！」

 

不等林晴嵐解釋，顧楊曦慢悠悠地開口道：

 

「從垃圾桶裡撿的，順手就用了。」

 

「兄弟，舔狗不好當啊。」

 

老師調整擴音器，語調嚴肅：

 

「昨晚，林綺南留在辦公室幫忙，直到校園關門才走。」

 

「我聽說最近班級內有人亂編排女生黃謠。」

 

「我重申，你們可以不成才，但必須成人。」

 

「造黃謠是最無恥下流的行徑，靠輿論攻擊，孤立同學更是錯上加錯。」

 

「陳振宇，林晴嵐，下午讓你們家長來辦公室！」

 

恭喜啊，林晴嵐。

 

你如願讓我爸爸替你開家長會了。

 

頂著林晴嵐憤怒的眼神，我揚起嘴角：

 

「姐姐，我也沒想到信封會被人偷走呀。」

 

「你不會怪我吧？」

 

這番茶言茶語，我刻意模仿了林晴嵐的腔調。

 

她氣得後槽牙都快咬碎了，偏偏又無可奈何。

 

而我早早準備的那份大禮，如今終於是拆穿包裝的瞬間了。

 

競賽排名出來了。

 

老師撥通我的電話，激動地跟我報喜：

 

「林綺雨，你化學競賽排名第一，保送北大！」

 

「幸虧申請了兩場名額，你數學考得一塌糊塗，真不知道兩門學科怎麼能考出這麼大的分差！」

 

老師深深嘆息，而我低聲請求道：

 

「請問我保送北大的事情，老師能幫忙保密嗎？」

 

「我怕得罪人，不想聲張。」

 

「行，這是你的自由。」

 

得到老師的保證後，我掛斷電話，聽到了門外的爭執：

 

「晴嵐，你想請客可以。」

 

「但我要勸你一句，不要提前貸款，等確實保送成功後，再慶祝也不遲。」

 

「知道了知道了，時間不早了，我出門了！」

 

顯然，媽媽的勸誡完全被林晴嵐當了耳旁風。

 

我推開房門，看著面色逐漸變冷的媽媽，暗自心悸。

 

通常媽媽露出這副表情時，都意味著有人要倒大霉了。

 

參加宴會時，我發現全班過半數同學都到了場。

 

林晴嵐將餐桌昂貴的菜餚全部打勾，優雅地小抿著價格不菲的花茶。

 

她這副神態，很容易讓人產生她已經順利保送的錯覺。

 

在同學接二連三的道賀聲中，林晴嵐等來了她期待已久的電話。

 

是老師打來的。

 

我按下錄音鍵，期待著即將上演的一出好戲。

 

最終，老師的聲音從林晴嵐刻意開了外放的手機中傳來：

 

「林晴嵐，你怎麼回事？」

 

林晴嵐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選擇題全錯，所有參加競賽的學生中，隻有你的成績是個位數。」

 

「收收心吧，別總想著靠父母兜底。」

 

「再墮落下去，怕是連大專都沒得讀。」

 

在近乎詭異的沉默中，老師掛斷電話。

 

我轉手將錄音發給了媽媽。

 

林晴嵐滿臉不可思議地望著被掛斷的手機，隨後緩緩抬起臉，看向她對面的我。

 

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當我想離席的瞬間，林晴嵐猛地握緊餐刀，咬牙切齒地怒吼道：

 

「林綺南，你個徹頭徹尾的廢物，我要S了你！」

 

我迅速關上門抵住，那側響起林晴嵐驚天動地的叫罵，和催命的鈴聲。

 

我當然知道電話是誰打來的。

 

很快，林晴嵐尖銳的慘叫就應徵了我的猜想。

 

「停卡？！為什麼啊，競賽我隻是發揮失誤…」

 

「我跟你說過的，凡事都要付出代價。」

 

媽媽清冷的語音截斷了對話。

 

而我果斷選擇抽身。

 

畢竟，被停卡的林晴嵐，根本付不出這頓餐的費用。

 

至於她是觍著臉讓大家平攤，還是貸款支付。

 

就跟我無關了。

 

臨行前，熟悉的機械音再度響起：

 

「檢定到父母好感度下降，請宿主盡快達成名校成就。」

 

「未達成目標視作失敗，系統會取消鏈接，回收獎勵。」

 

果然，系統並非無條件答應林晴嵐的請求。

 

也就是說，隻要她無法考上名校。

 

我就能回到爸爸媽媽的懷抱。

 

心髒逐漸被期冀填滿。

 

林晴嵐的頭頂懸著達摩克利斯之劍，而我隻需靜待劍落下。

 

林晴嵐大擺盛宴，慶祝她兩位數的考分後逃單的事情，成了全班津津樂道的笑談：

 

「先前吹得天花亂墜，結果分不高，飯也請不起。」

 

「裝唄，當林家大小姐後就飄了，你沒看陳振宇都跟她撕破臉了？說是林晴嵐壓根沒把他放眼裡過，純純當槍使。」

 

林晴嵐臉色慘白地低著頭，當天下午就請了病假。

 

她身體沒病，心裡卻病變得像是爛透的霉菌。

 

等我回家時，第一眼看見的景象就是摔碎滿地的餐盤。

 

「成天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她一見我就咆哮道，扯著我領子罵：

 

「你是不是故意害我出醜？！你個…」

 

「來人，關小姐禁閉。」

 

媽媽輕聲喚道，保安隨即抓住林晴嵐胳膊，將她拖拽去禁閉室。

 

「媽———媽你偏心，我才是你親女兒啊，你不能這麼對我！」

 

她的慘叫讓媽媽放下茶杯，風輕雲淡：

 

「毀了茶的好味道。」

 

你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當初媽媽的這句話，不是勸誡，是警告。

 

等到藏在海底的冰山徹底顯現，就一切都晚了。

 

寫在黑板上的倒計時，由一百天，變為十天。

 

三模成績下達時，林晴嵐又恢復了起初的高分。

 

那場失手就像是一場真正的意外。

 

而我面無表情地查看著分數，直到手指停留在顧楊曦的分數上。

 

673。

 

能讓他的數學從劣勢到優勢。

 

其中的辛勞隻有我一人能言說。

 

「你都快成我家救世主了。」

 

顧楊曦誇張地豎大拇指：

 

「我爸媽一說起你，就誇你厲害，能把我治得服服帖帖。」

 

「能讓你數學提升這麼多，我確實對得起你的家教費。」

 

顧楊曦被我一本正經的答復逗得笑出聲，應道：

 

「可不嘛，我賺大了。」

 

高考前兩天，老師大都集中於鞏固知識。

 

趁晚自習前，有人偷偷往門縫內塞了紙條。

 

「等自習結束，一起喊樓加油。」

 

這消息很快傳遍了全班，不少同學都在期待。

 

期待一起唱歌，一起並肩迎接高考的無悔青春。

 

待天黑透，有人偷偷提著音響到操場，當鋼琴曲引燃放學後的校園時，同學紛紛集中在走廊，齊聲歌唱。

 

而林晴嵐，鬼鬼祟祟地順著樓梯去了頂層。

 

頂層是教職工的樓層。

 

等她再度出現在眾人視線時，是她領著校長，得意洋洋地砸爛音響時。

 

「就不該有這種活動，敗壞學校的風氣。」

 

音響中的鋼琴曲被碰撞聲變成滋滋啦啦的雜音，沒了伴奏，高三同學齊齊清唱起風了：

 

「我曾將青春翻湧成她，也曾指尖彈出盛夏，心之所動，且就隨緣去吧。」

 

青春無悔。

 

自此，在高考這道分水嶺，我們各奔東西。

 

無論前程是否偉岸，我們都擁有光明的未來。

 

高考的六門科目，林晴嵐全部都是第一個出考場的。

 

面對鏡頭，她自信地揚起唇角：

 

「清華北大，看你們表現哦。」

 

這段採訪被公布網絡後，很快引起廣泛流傳。

 

她營銷著學霸美人的名號，放話要在查分當天全網直播。

 

這似曾相識的半場開香檳讓我一陣無語。

 

她對節奏敏感，光靠標題就能引起對立，幾天內吸粉無數, 直播高考出分那天，人數竟突破了五位數。

 

然後，輸入學號, 查詢分數。

 

各科上大大的零分霎時讓林晴嵐傻了眼。

 

「肯定是系統顯示錯誤了，我可是年級第一, 怎麼可能…」

 

當她驚慌地不斷刷新時，有人跟她打了 PK。

 

她正愁無人解圍, 慌忙同意, 那側響起了顧楊曦懶洋洋的聲音：

 

「全班第一，你先前不是說, 我數學要是能考上 140，你就跪下學狗叫嗎？」

 

「顧楊曦, 你，你別欺人太甚。」

 

他的雪上加霜讓林晴嵐眼圈都紅了，然而顧楊曦不依不饒：

 

「也是，四舍五入狗一直在叫。」

 

「拜拜啦, 倒數第一的零。」

 

畫面上，林晴嵐再也顧不上維持最後的體面了, 她發瘋般抓起手機, 撥通了我的號碼：

 

「林綺南，你怎麼回事？零分，你放棄自己的未來了嗎？」

 

「哎呀, 我沒說過嗎？」

 

我拖慢語調，確保每個字都能在直播間聽得清清楚楚：

 

「我保送北大了啊。」

 

那一瞬間, 林晴嵐顫抖的手指，險些拿不穩手機：

 

「不可能, 你怎麼可能保送？」

 

「明明我都確認過監控，還問過李媽了…」

 

「可能, 是運氣好吧。」

 

「就像我足夠運氣好，搶到那張演唱會門票一樣。」

 

林晴嵐的臉徹底僵住了。

 

直播間內, 清一色誇贊她是學霸才女的彈幕，此刻宛若在看跳梁小醜：

 

「快來看，史無前例的高考零蛋。」

 

「據說她的試卷還寫滿了，這能零分也真夠倒霉。」

 

屏幕上的言論已經無法進入林晴嵐耳中了，她的腦海中瘋狂響起的警報聲，遠在屏幕這側的我都能清晰聽到。

 

「任務失敗, 收回獎勵。」

 

一切混亂修正回最初。

 

先前的基因檢測被論證為林晴嵐造假的結果。

 

她的愛慕虛榮不僅敗光了我爸媽的好感, 也徹底寒透了李媽的心。

 

「去找你爸爸吧。」

 

李媽提著林晴嵐的行李, 盡數丟出家門：

 

「你跟他一樣畜生，一樣令人作嘔。」

 

在欠債方面，林晴嵐也跟她父親如出一轍。

 

習慣了林家的富裕, 她欠了不少高利貸。

 

可她卻有著她父親沒有的傲氣。

 

從高高在上的雲端，摔得粉身碎骨。

 

顯然, 她不具備重來的勇氣。

 

再次見到林晴嵐時, 她已經瘋了。

 

隔著玻璃窗，她被關在精神病院中，滿口我是林家千金，我是高考狀元。

 

可她的這場夢, 自始至終都不是她的人生。

 

偷來的東西，遲早要還。

 

連同本金和利潤一起。

 

而我好不容易奪回掌心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