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百年前我也曾認同過上清這句話。

 

但當率軍打入魔界時，我卻發現他們也並非人人都勤修苦練。

 

大部分普通魔族都隻在乎自己的一日三餐。

 

勤奮上進的也多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家人。

 

相比攻打天界，他們更關心自己種的菜收成好不好。

 

那是我第一次動搖。

 

我和離焰大戰三天三夜，戰火蔓延千裡，雙方S傷無數。

 

Advertisement

視線掠過天兵的屍體時，我從離焰眼裡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痛苦和憐憫。

 

他說：「我們不如打個賭？」

 

「賭什麼？」

 

「你去魔界生活三天，看看魔族和神族到底有什麼區別，如果三天後你還認為天界是對的，那我便任你處置。」

 

我冷笑，隻覺得魔族狡詐，這必定是緩兵之計。

 

誰知離焰卻說他願意立下血誓。

 

血誓一下，若違誓言，神魂俱滅。

 

我暗忖他會怎麼鑽空子，想起前不久得到的古籍，突然心中一動，有了主意。

 

「好啊，不過你畫的符咒我不放心。」

 

我揮手在空中畫出一道符咒，他爽快地交出心頭血。

 

我沒有告訴他，其實我畫的是上古秘術同心咒。

 

契約既Ṫṻ₁結，下咒之人若有損傷，另一人也會受到同等傷害。

 

如此，去了魔界便不怕他耍詐，就算我S了也能將他一並帶走。

 

14

 

離焰帶著我踏入魔界時，我本以為會看到一片陰森恐怖的景象。

 

畢竟天界的典籍裡總是把魔族描繪得窮兇極惡。

 

可眼前的景象卻讓我愣住了。

 

街道兩旁是熙熙攘攘的魔族平民，小販們吆喝著售賣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孩子們在巷子裡追逐打鬧，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香氣。

 

「這就是魔界？」我忍不住問道。

 

離焰輕笑：「怎麼，和你想象的不一樣？」

 

我沒說話，他帶著我走進一家小酒館。

 

老板娘熱情地迎上來：「離焰大人，今天帶朋友來了？」

 

離焰點頭：「給她來一份招牌烤肉。」

 

老板娘笑眯眯地打量我：「這位姑娘長得真俊，是離焰大人的心上人吧？」

 

我正要否認，離焰卻笑著接話：「是啊，她害羞，您別逗她。」

 

我瞪了他一眼，他湊近我耳邊，低聲道：「演戲要演全套。」

 

我咬牙，卻無法反駁。

 

烤肉端上來時，我被香氣吸引，忍不住嘗了一口。

 

肉質鮮嫩多汁，味道出乎意料地好。

 

「怎麼樣？」離焰問。

 

我點頭：「還不錯。」

 

「和天界有什麼不同嗎？」

 

我想了想說：「天界的烤肉有籤子穿著。」

 

他往四周看了看，忽然起身走到一個小攤前拿了一串糖葫蘆遞給我。

 

「就像這樣嗎？」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真是有些像呢。

 

不過這糖葫蘆看起來倒是比烤肉好吃，從前一心修煉，這種小零食還從未吃過。

 

我低頭咬了一顆，頓時驚為天人。

 

離焰看在眼裡，又給我買了一串，笑著說：「山楂不宜多食，再多就不行了。」

 

第二天，離焰帶我去了一個叫「霧落」的小村莊。

 

村民們靠種植和打獵為生。

 

我和離焰一起幫村民們收割莊稼。

 

我從未幹過農活，笨手笨腳地割了幾把麥子，手上還被劃了幾道口子。

 

離焰見狀，走過來握住我的手：「小心點，別傷到自己。」

 

他的手掌溫暖而粗糙，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幾分。

 

離焰輕笑：「你這樣子，可不像天界戰神。」

 

我瞪了他一眼：「這點傷對本尊來說還不值一提！」

 

離焰沒再說話，但眼中的笑意卻更深了。

 

第三天，我們去了魔界的邊境。

 

這裡是一片草原，鬱鬱蔥蔥，綿延千裡，但幾乎看不到人煙。

 

離焰說：「你知道為何魔族無人踏足這裡嗎？」

 

「為何？」

 

「因為這裡與人界接壤，這片草場對人族更重要。」

 

我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

 

人族實力低微，若是與魔族對上絕沒有勝算。

 

但他們願意為人族留這麼一片緩衝區，就是說明他們隻想偏安一隅。

 

我低下頭。

 

短短三日，我的心境已全然不同。

 

這場賭局，他贏了。

 

那天晚上，我們在草原的星空下吃烤肉。

 

他生火，我用滅魂釘當籤子。

 

我與離焰約定，我們各自退兵，我會說服天界與魔界籤訂和平契約。

 

但我還是過於天真了。

 

15

 

回到天界我才知道，其實上清從始至終忌憚的都隻是離焰。

 

因為他強大到可以威țùₚ脅天界又不願為天界所用。

 

而我的倒戈，更讓他意識到離焰絕不可留。

 

他用秘術洗去我的記憶，讓我潛入魔界刺S離焰。

 

卻沒想到我和離焰結了同心咒。

 

那不靠譜的系統其實是同心咒在幫我壓制上清的秘術。

 

後來，我中毒導致離焰也受到同等傷害，上清發現了同心咒的秘密，於是想S了我，一箭雙雕。

 

但他卻怎麼也沒想到，那致命的雷劫讓我恢復了記憶。

 

我看著上清有些扭曲的面容，心中有些悲涼。

 

「你知道我為何明知你要S我還是跟你回了天界嗎？

 

「因為我想再給你一個機會。」

 

上清仿佛聽見了什麼很好笑的事。

 

「你以為沒有滅魂釘，我就拿你沒有辦法嗎？」

 

上清冷笑一聲，手中已多了一枚流淌著經文的玉符。

 

「這枚天罰玉符，乃是天帝親手賜予我的神器，專為對付你這種叛徒而設！」

 

眾神見狀，紛紛後退，生怕被波及。

 

玉清則站在上清身後，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天罰玉符，任何神族，一旦名字被寫上去都會灰飛煙滅。

 

上清沒有多話，立刻在玉符上寫上了我的名字。

 

眾神第一次見天罰玉符的威力，紛紛好奇地看了過來。

 

然而，一秒，兩秒……

 

我仍安然無恙地站在原地。

 

上清的眼神變了。

 

「為什麼……」

 

我淡笑道：「你忘了，我和離焰同命相連，嚴格來說，我現在也不算完全的神族。」

 

此時，一名天兵突然飛奔而來：「報……魔界大軍來犯，現已到南天門。」

 

16

 

眾神一聽，臉色瞬間變得灰白。

 

如果剛才還隻是天界內部清掃門戶的八卦，此時敵軍壓境，那就關系到他們的生S了。

 

上清最快反應過來準備率軍迎擊。

 

「慢！」我高呼道，「此局我可解！」

 

「你從始至終想要的不就是除掉離焰嗎？

 

「我可以滿足你！」

 

上清露出懷疑的神色，不僅是他，其他仙家也一臉疑惑。

 

「隻要天界與魔界籤訂和平契約，立下血誓，永不進犯，違者神魂俱滅，我便自我了斷。」

 

上清瞳孔一縮。

 

他現在連我都S不了，如果我和離焰聯手，天界更不是對手。

 

我一S，離焰也活不了。

 

魔界實力大打折扣，再也沒有能力進犯天界。

 

雖然不能一舉殲滅魔族，但如今保全神族才是首要。

 

他隻考慮了一瞬便答應了。

 

玉清在他身後勸道：「神尊三思，宋鸞詭計多端，此舉定是有詐，我願率軍前去擊退魔族。」

 

上清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隻緊緊地盯著我。

 

「你果真願意自戕？」

 

「你有你的道，我也有我的，我們都可以為了自己的道付出生命。」

 

17

 

南天門前，離焰一襲紅衣飛揚似火。

 

「交出宋鸞，饒你們不S！」

 

我帶著眾神趕到時，南天門已被他燒成灰燼。

 

他看見我眼裡閃過欣喜，而我卻未給他回應，徑直掏出和平契約冷冷道。

 

「離焰，百年前的約定我已做到了。」

 

我催促他完成誓約，他雖有千言萬語，但最終還是按下了，按照我的要求乖乖完成了契約。

 

誓約已成，天地共鑑，若有違者，神魂俱滅。

 

契約在我手中化為點點金光，隨即沒入天地之間。

 

玉清怨毒地說：「契約也籤了，你也該兌現諾言了。」

 

離焰皺眉：「什麼諾言？」

 

我抱歉地看著離焰：「對不起，兩族的和平需要用血來澆築！」

 

隨後伸出手掌，我元神所化的金丹緩緩從眉心落於我手心。

 

隻需捏碎它，我便會灰飛煙滅。

 

離焰瞬間明白了我會付出怎樣的代價，甚至還有他的。

 

他身後的魔兵也明白了我要和他們的首領同歸於盡，於是紛紛往前試圖阻攔。

 

但剛才籤訂的契約讓他們無法前進一步，若強行衝破禁制便會神魂俱滅。

 

而離焰隻是淡淡一笑, 揮手制止了魔兵的動作，吩咐他們即刻退回魔界。

 

「這樣也好。」

 

他似百年前與我同行魔界時那般笑著。

 

我用力一捏, 手中的金丹化為灰燼，同時，我和離焰的身體也如金丹一樣漸漸消散。

 

離焰笑著笑著突然瞪大雙眼。

 

「宋鸞！你又騙了我！」

 

我笑嘻嘻地湊近他耳邊：「最後一次啦……」

 

這最後一句話, 隨著我徹底粉碎的身體飄散於風中, 最後徹底隱入塵煙。

 

18

 

神魔兩族自籤訂和平條約後，民間便徹底放下了防備之心。

 

兩族交流變多，漸漸開始互相貿易，後來人族也加入了進來。

 

甚至還有三族共同創辦的企業，其中「三界日報」便是其中翹楚。

 

三界的奇葩事每天都會通過這份小小的報紙流傳向三界每一個角落。

 

魔界。

 

賣報的小哥走街串巷。

 

「三界新鮮事, 昨日天帝出關, 上清、玉清二神被清算……」

 

霧落村。

 

離焰躺在田埂上喝完最後一口酒。

 

他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笑，笑著笑著, 眼角一顆淚珠滾落入草叢。

 

他沒想到那個女人在最後關頭竟然解開了同心咒，然後用障眼法騙過了所有人。

 

「最後一次啦！」她說，「如果和平需要用血來澆築, 那戰神之血便足夠了！」

 

他閉著眼任由螞蟻爬上他的臉，忽然, 腦海中響起一陣「嗞啦」的聲音。

 

【系統正在綁定中……】

 

【系統已綁定，宋鸞殘魂釋放中……】

 

【宋鸞殘魂已釋放。】

 

【宿主，你好，歡迎綁定『飼神』系統，您的當前身份為戰神宋鸞的專屬血包, 請每日使用心頭血喂養戰神殘魂, 直至戰神重生。】

 

19

 

當我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已過了百年。

 

我正靠在離焰身上，面前是火堆和燒烤，頭頂繁星閃爍。

 

我們在魔界與人族交界的那片草原。

 

百年前在玉清殿，系統重新上線, 它發布了一個奇怪的任務。

 

【宿主，新任務上線——請剝離一絲神魂封存於系統中。】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我知道它是同心咒, 並且在我失憶的時間裡化身為系統為我壓制上清的禁術。

 

所以, 我按照它的要求做了。

 

沒想到一絲殘魂竟然讓我得以重生。

 

當然，更重要的是離焰居然用心頭血喂養了我百年之久。

 

他咳嗽了幾聲, 有些蒼白的臉望向星空。

 

「阿鸞, 百年了，不知我還能不能撐到你醒的時候。」

 

「喂, 我餓了。」

 

他猛地低頭, 看清我時, 整個人僵在原地。

 

他喉結滾動著，呼吸輕得像是怕驚碎一場夢，顫抖的掌心虛攏在我腰間, 連睫毛都不敢眨動。

 

「我說……我餓了。」我貼著他冰涼的唇呢喃。

 

他倏地收緊手臂, 幾乎要把我嵌進骨血裡, 另一隻手慌亂地去夠火堆旁的烤肉。

 

「別動！」我拽著他翻倒在草地上，他手中的肉串滾進草叢。

 

我吻上他柔軟的唇，在他破碎的喘息裡輕聲道。

 

「我要吃的在這裡。」

 

……

 

後來, 三界流傳著一個傳說。

 

魔尊離焰為復活戰神，研發了《殘魂科學養殖法》。

 

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是——

 

【每日需投喂糖葫蘆、烤肉等美食若幹，否則殘魂會變成嚶嚶怪。】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