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管我如何忐忑，上一世太子被廢的那一日還是到來了。

那天我緊張得渾身發冷，一直坐在宮殿的梨花樹下。

小禾跟了我這麼多年，自是知道我此刻的狀態，她上前緊緊握住了我的手，卻沒能讓我好一點。

我祈禱著事情可以順利，這種緊繃的神經一直到太子出現在我的視野裡，我才放松下來。

但是我也明顯感覺到太子看我的眼中帶著一抹復雜，但更多的是釋然。

他緊緊地將我擁進懷裡緩聲說道：「你夢到的一切都發生了，若不是你提醒得早，恐怕就如同夢裡一般了，歲晚，你是本宮的福星。」

我也終於松了口氣，太子最大的劫難算是過去了。

但是憑著侯府世子的脾氣，大概率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而且我的勢力也探查到了一些風吹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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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太子留意世子那邊的動作，剩下的我們都很默契地沒有說出口。

我以為世子至少要隱忍一段時間，沒想到竟然這般地沉不住氣。

世子偽造了多封太子與武將文臣來往的書信，意圖陷害太子，可聖上又是何許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雖然太子與諸位武將文臣一起洗脫了嫌疑，可懷疑的種子還是種在了聖上的心裡，自古帝王家最是多疑的。

當然，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至少聖上沒有在查到那些書信時就武斷地下指令，也沒有冤枉任何一名朝臣。

如果是聰明人一定會借著這懷疑來施展其他計劃，而這些計劃滲透才會讓人防不勝防。

隻是我沒想到世子居然用了最笨的一種。

他裝成太子，帶著手裡的兵馬，對著聖上進行了逼宮，他的動作並不隱蔽，所以在第一時間監視他的人就已經發現了。

我催促著太子快些去救駕，這樣不僅可以瓮中捉鱉將世子堵在裡面，也可以洗刷聖上心裡的懷疑，這樣雙全其美的機會又更待何時。

果然在太子出現的那刻，聖上也仿若松了一口氣，畢竟，一個國家培養繼承人真的很不容易，雖說無情帝王家，但是又有哪個帝王願意與兒子兵戎相見呢。

太子來的時間很是巧妙，其他在外防守的羽衛也正巧趕來，世子的兵力自是不能與這兩股勢力相比的，所以很快就節節敗退。

10

太子帶兵擒住了世子，這個消息不脛而走，有或者說是太子故意放出來給老侯爺聽的。

我都能想象到老侯爺聽到這個消息會是什麼樣的臉色。

正如我所想，他在聽見這個消息後，將能砸的東西都砸碎了，也沒能出了這口氣。

聽到這個消息的嫡姐也是如同五雷轟頂，她不敢相信世子就這麼被擒住了，而且事情的發展跟上一世完全不一樣。

這一世太子沒有被貶為庶民，反而發生了世子裝成太子逼宮這件事。

上一世的發展在這一世看來就宛若一場夢。

嫡姐甚至還想去找老侯爺問清楚，可老侯爺幾乎是恨S了我跟太子，自然是覺得是嫡姐與我裡應外合，透露了世子的計劃。

他幾乎將所有的氣都撒在了嫡姐身上，嫡姐被老侯爺打得皮開肉綻，一時間竟然沒有一塊好肉。

哪怕這樣都沒能解老侯爺的恨，又潑了整整一盆辣椒水才算完。

嫡姐自是被折磨得體無完膚。

大概是折磨嫡姐折磨累了，直到傍晚老侯爺才回房間休息。

也是趁著這個空檔，嫡姐幾乎是拼著半條命跑了出來。

她幾乎是帶著祈求地拽著我的衣角說：「妹妹，不應該是這樣的，我們換回來好不好？我們換回來，這應該是我的人生啊，那個被他折磨的人應該是你，那個生不如S的人也應該是你，為什麼？為什麼所有都不一樣了？」

我靜靜地看著她說完一切，然後將她的手一根根掰開，我說：「姐姐，這難道不是你自己選的人生嗎？那你又憑什麼要求別人跟你交換呢？」

說完我突然就笑了起來，又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姐姐，那鞭子的滋味如何？還合你心意嗎？」

隻一瞬，我便看見了嫡姐眼裡的瘋狂，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將頭上的金簪刺向我，可我身邊都是護衛啊，她又哪裡能得手。

哪怕是被擒拿的她，嘴裡依舊瘋狂地吶喊著：「你果然知道，你也是重生的，放開我，我是太子妃，我才是，你們快點把那個女人抓住。」

看著嫡姐瘋狂的姿態，我並沒有想象中的解氣，相反，心裡卻湧起一抹悲哀。

11

太子的效率很快，幾乎沒用了多長時間，就聯合各部尚書整合出了侯府的一系列罪證。

看到這些罪證，聖上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將侯府發落了。

老侯爺與世子試圖謀逆，打入天牢，擇日問斬。侯府其他女眷及相關者也同入大獄。不相關者發配邊疆，永遠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從此這世上再無永安侯府。

作為老侯爺夫人的嫡姐自是被關入了大牢，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刺激太大，她的精神已經時而正常時而不正常，嘴裡經常念叨著：「我是太子妃，你們這些人大膽，竟然這麼對我，就不怕太子怪罪嗎？」

獄卒們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但是她應該對這裡很熟悉才對，畢竟，上輩子太子被貶後，嫡姐也被關進大牢裡。

這些事情處理好了以後，聖上終於松了口氣，因為永安侯爺謀反的事情，聖上已經連著轉了好些天，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可是這一休息就再也沒有起來。

國不可一人無主，太子覺得是因為我，所以他才能夠好好地登基為帝，所以他的登基大典與我的封後大典一同進行。

我就穿著象徵著皇後的朝服，戴著鳳冠，來到了嫡姐面前。

我笑著看著她問道：「姐姐，你看我這衣服可好看？」

這是她覬覦了兩輩子的東西，她又怎麼會不知道。

看著她又陷入癲狂的模樣，我隻覺得可悲。

「姐姐，你好好看看，這可是你最想要的東西，可惜她現在在我的手裡，你不是總想與我爭個輸贏嗎？那好好看看，這次是我贏了。」我明明應該用最輕蔑的語氣說話，可是我的眼眶卻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我沒再看嫡姐，轉身離開了大牢。

在我沒離開多遠，就聽見了獄卒的驚呼聲，嫡姐自裁了，哪怕在最後的時光裡，她還是想要回到選擇的那一刻，這樣的人最不值得可憐。

人生哪裡是想重來就能重來的，哪怕隻是一世我都分外珍惜。

我還是沒能狠下心，讓獄卒將嫡姐厚葬了。

12

我的目光也緩緩看向了老侯爺與世子關押的地方，直接問斬豈不是便宜了這兩個畜生，殘害了那麼多的無辜少女，就為了滿足自己的一時私欲。

他們午夜夢回的時候就沒有聽見那些冤魂在咆哮，在哭泣嗎？

想到上一世生不如S的折磨，我越發覺得老侯爺和世子不能就那麼便宜地S了。

我在老侯爺和世子的飯裡放了致幻的藥物。

並且找了幾個體型差不多的姑娘，將侯府事情跟她們說了一遍，幾個姑娘都是義憤填膺，她們將自己塗成屍體的顏色，畫成悽慘的模樣。

等到半夜時分，幾個姑娘便在我的安排下，進入了老侯爺與世子的牢房裡。

午夜正是睡意漸濃的時候，冷不丁一睜眼看見的才是最恐怖的。

看著那兩個畜生被嚇得尿了褲子，不停地磕頭認錯的樣子，我的眼底才有一絲的快意，這都是他們應得的，他們從傷害無辜開始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

我讓那幾個姑娘連著嚇唬他們幾天, 老侯爺和世子終於撐不住了, 他們幾乎被嚇得癲狂, 世子甚至將老侯爺當成攻擊目標，不停地撕咬著老侯爺的血肉，等獄卒將兩個人分開時，老侯爺已經奄奄一息, 身上也血肉模糊。

而世子也在同一時刻被拉去砍了頭。

也是在那一刻, 埋藏我心底兩世的陰翳也終於散去, 仿若被撥開的烏雲，終於見得一絲陽光。

從大牢裡出來，太子就已經在門口等著我了，我知道是他的縱容才讓我完成了復仇, 不然憑我私自對犯人用刑, 按照律法是要下詔獄的。

太子始終對我微笑著，見我走向他, 緩緩地將我抱入懷中。

我在他懷中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抱歉, 妾身不應該私自……」

還未等我說完，我的話就被他堵住了。

「不要跟朕說對不起，歲晚, 你是朕的福星, 要不是你一直在朕的背後支持朕, 幫朕出謀劃策，今天的結果不一定是怎麼樣的。如果朕連讓你S個人的權利都沒有，那你要朕何用？」

我看見他灼熱的目光便知道他並沒有說謊, 心下也是溫軟了一片，原來，他一直都知道是我在背後幫他支持他。

謝謝你, 讓我的一片赤誠沒有白費，謝謝你, 穩穩地接住了我所有的脆弱。

13

於是在接下來的歲月裡, 我與已經成為皇帝的太子依舊相互扶持著，也漸漸地成了京城裡盛傳的一段佳話。

人人皆傳, 帝後伉儷情深, 皇帝為了皇後廢後宮, 開先例。

我的父親又或者說丞相大人, 因為我成為皇後，恃寵而驕，我也毫不猶豫地上奏皇帝將他罷官。任由他哭鬧, 破口大罵，又或是尋S覓活我都沒理, 最終他也隻能灰溜溜地離開了。

皇帝在位四十三年, 在他的統治下, 國家達到前所未有的繁榮昌盛, 在這四十三年裡我為他孕育了一個公主，兩個皇子。

在我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我這兩世如同走馬燈一樣展現在我眼前。

曾經讓我痛苦的事情, 仿佛好了的傷疤，再也不能傷害我分毫。

而甜蜜快樂的事情，總是能讓我面帶著笑意。

這一生我過得很快樂, 很幸福。最後能在滿是桃花的桃花林裡閉上眼睛，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寬容了。

幸得識卿桃花面，從此阡陌多暖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