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這樣想也沒有錯。
我這樣遭父母遺棄,失了根的浮萍,過得怎樣也隻能看別人的眼色罷了。
竟還敢與世子叫板。
侯府待我已是不薄。
我徹底冷了臉,此後與孟初珩便再沒有心平氣和地見過面。
決裂前,我以為已經與世子有了青梅竹馬的情誼。
和好後,我又錯信了孟初珩一時的溫柔多情。
那日之後,世子又來了我的院子幾次。
我以為日子會就這樣不算圓滿,但還算舒心地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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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要想猙獰的現實露出真面目隻需要一個意外。
已經不知道一開始火是從哪裡燒起來的了。
等我趕到孟初珩的院子裡時,火已經借風蹿得像匹瘋馬。
「世子和世子夫人還在裡面!」
下人們尖叫道。
侯夫人頓時暈了過去。
陳媽媽叫了幾個人衝進去,想找找世子。
我看了看侯夫人,將陳媽媽手裡的水往身上一淋便也跟了進去。
裡面煙霧繚繞,十分嗆人。
我一進去便看到了孟初珩和林語溪,兩人正嗆咳不止。
眼看一座實木的櫃子就要倒下來砸向他們,我目眦欲裂,用從未有過的速度衝上去將櫃子撐了起來。
這實心木實在是扎實,裡面又不知放了什麼東西,重得我都有些吃力。
我想叫孟初珩和林語溪一同過來將木櫃推開。
沒想到,林語溪拉著孟初珩就要往外跑。
她說:「阿珩哥哥,我們先出去找人進來幫忙,姐姐力氣那麼大,她撐得住的!」
我咬牙叫住孟初珩:「你今天要是走了,我這輩子不會原諒你!」
孟初珩左右為難,但情勢緊急,已容不得他考慮太久。
他掙扎著,最後還是選擇回握住林語溪的手,兩人飛快跑了出去。
走之前,孟初珩的嘴型依稀是在說對不起。
又是對不起,孟初珩都跟我說了多少次對不起了?
眼看火勢也要蔓延過來了,我不由得心生絕望。
卻在此時,雷鳴轟動,天降暴雨。
火勢瞬間小了不少,陳媽媽叫進來的幾個人也找到了我。
我的心裡又升起了活下去的欲望。
我使上了全身的力氣,與進來尋人的幾位大哥一起,將櫃子推倒在一旁。
裡面的東西噼裡啪啦一陣țüₘ響,想必摔了個四分五裂。
我竟然活下來了,我心想,隨後便倒了下去。
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第一個人仍舊是侯夫人。
她笑著說:「謝天謝地,珩兒與你都沒有什麼大礙。」
又有些後怕,說道:「早知你有了身孕,無論如何也該叫陳媽媽把你攔住了。」
我苦笑,我要找S,憑我的力氣,陳媽媽哪攔得住我?
又突然笑不出來了:「懷孕?」
侯夫人安撫地拍拍我的手:「你都是要當娘的人了,莫非自己還不知道?」
我如遭雷擊。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偏偏在我認清現實,認清孟初珩這個人之後。
如果知道我那時懷有身孕,孟初珩會選擇留下來嗎?
12
當然不會。
火災之後,我吸入濃煙過多,傷了嗓子。
此後是一日日地沉默了下去。
我有身孕的事情傳遍了侯府,侯夫人和世子的賞賜源源不斷地過來。
我搬到了一處新的院子,這裡更大,更明亮。
我多了幾個名字都叫不出來的丫環和婆子伺候。
但我隻親近四喜。
「真是解氣!」四喜扶著我坐下,得意極了,「還是姨娘的身子爭氣!等小公子出生,我看誰還敢看不起姨娘!」
「聽說世子夫人近日上火厲害,嘴邊起了一串的水泡,熬了好幾日的敗火湯藥了!」
「那味道苦得……」
她捂著嘴偷樂。
我當這都是孩子話。
搬到新的院子這麼多日了,孟初珩一次也沒來過。
可能是羞於見我吧。
換了住處,原先的那些秋千、風鈴,金銀首飾什麼的,我都沒讓收拾。
就讓舊物留在舊的時光裡。
到底是經歷了一場劫難,我的身體底子還是受到了一些影響。
我食欲大減,沒日沒夜地吐,消瘦起來的速度快得嚇人。
有時候太難受,我都想用手將肚子剖了。
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折磨我至此。
這樣狀態下產下來的孩子,身體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剛取出來的時候,阿醜皺巴巴的小臉憋得青紫,也不出聲,好像跟我一樣憋著一股氣。
接生婆子見情況不妙,又是渡氣又是拍屁股地折騰了好一陣,阿醜才文弱地哭了兩聲。
活下來了就好。
接生婆抱著阿醜,給我看了一眼。
「就叫阿醜吧。」我說。
侯夫人起初不樂意這名字,但聽我說賤名好養活,也就作罷。
畢竟他的生身父親也沒想給他起個像樣的名字。
而阿醜,好像真的也是一副隨時都要養不活的樣子。
這一年又要過去了,我再也沒見過孟初珩。
就在我以為自己都快把這個人忘記了的時候。
孟初珩身邊的小廝過來,說是明日世子夫人要去廟裡為阿醜少爺祈福,讓我也跟著去。
小少爺身子不爽利,夫人一直惦記著呢,便央世子帶您一塊兒去廟裡拜拜菩薩。
我有些心動。
不管林語溪是想裝大度還是怎麼樣,我是真的想為阿醜攢點佛緣。
更何況,我也太久太久沒有離開這個四方院子了。
隻是沒想到,這一行此去不是去拜菩薩,倒是直接將我送去見了菩薩。
13
想必林語溪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會與我一道被山匪綁架至山裡。
原本山匪沒想綁我,他們見世子夫人一身貴重首飾,眼裡冒出了狼似的幽幽綠光,就要撲上去。
反觀我素衣一套,什麼裝飾也無,還瘦如枯柴,便沒甚興趣。
沒想到林語溪高喊一聲:「她才是世子最愛的女人!她為世子生下了唯一的孩子!」
這才形成如今的局面。
山匪要求了贖金,並點名世子親去。
他們膽大至極,仗著山上易守難攻,附近的官府都拿他們沒辦法。
孟初珩帶了贖金來,我和林語溪一左一右被匪徒控制在手裡。
就在交易前一刻,匪首突然反水,他說:「我說錯了,不好意思啊世子,十萬兩是贖一個人的價錢。」
「您看,您是先帶走哪一位?」
他笑得放肆,孟初珩捏緊了拳頭。
但他又能怎麼樣?拋開侯府世子的身份,他隻是個書生。
他色厲內荏地對匪首喊話:「明日我會帶足剩下的贖金過來,你休要傷她!」
隨即將眼神投向我。
林語溪以為孟初珩選擇了我,嚇得直哭著喊:「阿珩哥哥,你不能丟下我!」
但他沒有。
她的阿珩哥哥怎麼會丟下她呢?
孟初珩看著我,輕聲說:「不要怪我,阿香。」
一瞬間,孟初珩的臉與娘重疊起來。
兩人的聲音一同在我耳邊響起:
「不要怪我啊,阿香。」
我慘笑一聲,在孟初珩驚疑的目光中,我用手肘頂開了挾持我的山匪。
這隻是我以為的。
但其實誰也不知道,自阿醜出生以來,我的力氣一天比一天弱,至後來已與常人無異。
我的一頂,隻是嚇了山匪一跳。瞬間吃痛刺激到了他,他手上的匕首下意識地往前一送。
「阿香!」
離開人世前的最後一眼,我看到的是孟初珩似乎突然沒有了對山匪的懼怕,朝我衝了上來。
再睜眼就是在我的靈堂了。
我稀奇地看著布置可謂精美的靈堂。
還有前來吊唁的人。
還有前來吊唁的人?
我可沒有什麼親戚朋友,Ŧû₉短暫的一生全在這四四方方的院子裡。
我湊近一看,居然是那日在巷子裡被人威脅的賀公子。
原來在我S後,孟初珩不管不顧地衝上去, 山匪們也慌亂了一陣。
就在這時, 自林中四面八方傳來了官兵整齊的腳步聲。
在聽聞我二人被綁之後, 孟初珩帶來了贖金, 賀公子作為京裡最年輕的小將軍,帶來了訓練有素的士兵。
賀公子吊唁完畢, 忽而走到孟初珩身邊,一拳將他揮倒。
竟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
孟初珩平白無故被一個陌生男子揍了一拳, 若是平日裡, 早該跳起來破口大罵了。
現在卻就勢倒在地上, 好像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賀公子看著倒在腳下的男人, 說:「我的救命恩人,就嫁了個這樣的窩囊廢?」
話音落,他便走了。
14
孟初珩渾渾噩噩不知道多少天了。
這日,他聽了一個手下的稟報,忽然打起了精神。
他風風火火地回到了許久未曾踏入的自己的院裡。
林語溪見到孟初珩終於肯回心轉意, 眼睛倏地一亮,盈盈款款地迎了上前。
卻沒想到,被一腳踹在了心窩子。
孟初珩實在是窩囊,踹個女子也踹不動了。
林語溪隻倒退了兩步,捂著心口, 不可置信地看著孟初珩。
孟初珩眼裡冒著一股子邪火,又是一巴掌扇去。
這下林語溪反應過來了,開始簌簌地掉眼淚。
她委屈極了:「我做錯了什麼?阿珩哥哥為何如此糟踐我?」
孟初珩丟下一塊玉佩與幾封信:
「出門在外, 我原給你與阿香各安排了兩組護衛, 為何隻有阿香的護衛半道上腹瀉不止, 無法護送?」
「你居然還與山匪有交情, 好厲害的女子, 這玉佩可是你們往來的信物?」
林語溪臉色蒼白, 她急忙上前挽住孟初珩的手:
「阿珩哥哥, 我知道錯了。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 現在我們不是都好好的嗎?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孟初珩重重甩開她的手,厲聲道:「好好的?可我的阿香S了!」
「是我錯信,原以為你與我幼時一般體弱多病,心思重些也是尋常,沒想到, 你居然如此惡毒!」
說罷便不再看她,命人將林語溪綁至官府。
我正驚訝於原來這次綁架有林語溪的手筆, 突然衝來一個丫環, 直愣愣地跪在孟初珩身前仰頭哭起來:
「世子, 世子不好了……阿醜少爺他……」
我和孟初珩都是一驚。
阿醜走了。
他那麼辛苦那麼努力地活, 先前眼看身體都好些了。
卻原來隻是積壓在了肺腑, 隻待某日突然爆發。
我突然笑了,看著輕輕地朝我飄來的阿醜。
我抱住了小小的孩子,漸漸消散在了空中。
原來我靈魂滯留此地,是為你啊,阿醜。
我消散得如此幹脆, 沒有再回頭看一眼這人間。
因此,也就沒有看到孟初珩突然吐出一大口血,暈厥了過去。
「世子中風了!」
「快來人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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