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啪。

「你才不要臉。」

 

罵完，手上的刺痛還在，腦袋還在嗡嗡響。

 

緊接著的，耳邊是一陣嬌柔的哭聲，以及急促的步子朝我走來。

 

再接著，我的臉上就被裴世桀扇了。

 

「姜婻憶，你瘋了？」

 

他第一次吼我。

 

吼完，他自己的表情也有些呆滯。

 

手落在半空，遲遲收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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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還想靠近我，哄我。

 

我搖搖欲墜，身子輕飄飄的。

 

我，我的確是瘋了。

 

明知道接下來的劇情於我不利。

 

我不僅不躲。

 

還真的上了當。

 

呵。

 

這劇情。

 

真是把女配當案板上的魚整啊。

 

7

 

我出了別墅後，打車去了酒店。

 

巧的是，房間是四年前的那一間。

 

我看著門牌號，腦海裡的記憶一下回到了四年前。

 

那天，我媽拉著我的手，跪在我面前，哭著求我一定要進去。

 

她說：「女兒，你嫁給裴世桀，媽的病就有救了。」

 

當時我一心想給我媽治病，根本沒時間思考其他的。

 

甚至，甚至最搞笑的是。

 

我媽到底得了什麼病，劇情裡都沒有說明。

 

我就那麼一股腦兒地進去了。

 

那一夜，裴世桀發了瘋地折磨我。

 

我也為了我媽的病，乖巧地順從了他。

 

第二天醒來，他說他會娶我，自然也會給我媽治病。

 

可是，那晚之後，我媽的病情卻突然惡化。

 

她好像完成了任務似的，沒幾天就停止了呼吸。

 

我當時想不明白，明明她已經有了錢可以治病，怎麼還是會S呢。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

 

原來我們這些 NPC 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男女主鋪墊。

 

甚至，我都不記得我和我媽相處過的一切。

 

也沒有小時候的回憶，腦海裡她就是個陌生人。

 

但我剛才卻因為沈瑰之說了這個陌生人的壞話，衝動地扇了她一巴掌。

 

從而再次推動了劇情，讓她得到了男主的憐愛。

 

如此機械式的舉動。

 

好像就是我怎麼也逃不掉的命運。

 

我真是。

 

蠢啊。

 

竟然還覺得裴世桀一次次的猶豫。

 

是因為對我也有了感情。

 

呵，原來這不過是他的劇情需要而已。

 

畢竟他的人設是一個溫潤克制的成熟型男人。

 

這四年裡，他對我的好，對我的體貼維護。

 

就算是換成另一個女配。

 

或者 NPC，他也照常會這麼做。

 

8

 

這麼想來，我好像坦然多了。

 

好像，我也沒那麼愛裴世桀了。

 

畢竟在我的腦海裡，隻有一個從小就暗戀他的設定。

 

並沒有為何而暗戀他的那些故事。

 

既然沒有愛，沒有回憶。

 

那我就不該被彈幕上的言語所控制。

 

更不該因為男女主的幾句話，而傷害到自己。

 

所以，以後不管裴世桀還是沈瑰之對我做了什麼。

 

隻要不傷害到我的人身安全，那我就都可以置之不理。

 

管他什麼劇情推動，需要我扇女主巴掌，還是要下迷藥誘惑裴世桀。

 

我既然逃脫了這本小說從此覺醒，那我就不該為劇情裡的一切負責。

 

這麼想來，我眼前一片明朗。

 

以後，我姜婻憶會有屬於我自己的故事。

 

女配也該有自己的人生。

 

而這時，彈幕出現了。

 

【天吶，天吶，男女主要親了，嗚嗚，我可愛的女寶，真是讓人欲罷不能呢。】

 

【真好，女配不在，主角戀愛，就此大結局吧，女配以後都不要出現了。】

 

【對了，好像女配下一章會回來親手捉奸是吧？真是，剛甜一會兒，又要鬧了，唉，怎麼每個小說裡都有這麼惡心的女配啊。】

 

【不止捉奸，女配還會以肚子裡的孩子要挾，讓男主不準再和女主見面呢。】

 

【啊？樓上的，女配壞了男主的孩子？】

 

【對啊，狗血設定。】

 

我？

 

懷孕了？

 

可我記得，我和裴世桀每次都有做保護措施的啊。

 

【想起來了，前面有一個伏筆，說女配故意用針扎破套子，呵呵，賤東西。】

 

哦。

 

我也想起來了。

 

就是我扎的。

 

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做。

 

隻是兩隻手突然就像個機械似的，莫名其妙做了這麼蠢的舉動。

 

算了。

 

不提當年蠢。

 

以後，我有了自己的意識。

 

一定不會再犯傻了。

 

9

 

周三上午八點，我被彈幕吵醒了。

 

【準備好了嗎？朋友們，第二場廝S大戲要到來了。】

 

【哇塞，感覺這次的劇情肯定很精彩，等一下女主被女配打，男主心裡肯定疼S了，然後發現自己還是最愛女主，但自己又已經結婚了，他那一刻克制又隱忍的表情肯定很出彩。】

 

【而且又多出一個孩子，男主要徹底絕望了吧，按照他的人設，肯定會忍痛再把女主推開，然後把女配帶回老宅，宣布妻子有孕的好消息，兩人拉拉扯扯，藕斷絲連，哇塞，爽S了，就愛這個劇情。】

 

我淡定地觀賞著這些彈Ṭū́ₔ幕，眼皮子動了一下，然後打開手機。

 

預約了一個小時之後的人流手術。

 

彈幕突然炸了。

 

【嗯？什麼操作？】

 

【我沒看錯吧？】

 

【女配不是該拿手機叫自己的那些好姐妹去家裡捉奸嗎？怎麼預約了……人流手術？】

 

【好奇怪啊，我記得第一次看的時候，女配不是這樣的啊。】

 

【作者改劇情了？難道是想讓女配走苦肉計？】

 

彈幕消不掉，它們一直在我眼前滾動。

 

沒辦法，它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能看到。

 

可惜，它們卻不知道，我已經覺醒了。

 

我打了個哈欠，然後起身去了衛生間洗漱。

 

或許是因為我的劇情不重要，彈幕就沒再出現過。

 

而我也難得的清淨，一個人收拾自己，一個人打車去了醫院。

 

醫院裡，做人流的意外的多。

 

我足足等了兩個小時，才排到我。

 

剛檢查完身體情況，我就收到了裴世桀的來電。

 

但我不想理他，所以就沒接電話。

 

直到他打了四五個過來。

 

身邊的一個陌生男性，才張口勸我接聽。

 

說有可能是爸爸Ṭú₄和孩子心有鏈接。

 

說什麼父子別離，多少都會有感覺的。

 

我苦笑一聲，沒狡辯什麼。

 

但我還是接起了電話。

 

他開口就問。

 

「不是要去民政局嗎？你怎麼不出現？」

 

他似乎是帶著氣，像是在埋怨我怎麼這麼久不理他。

 

我說：「推遲一天吧。」

 

裴世桀便咄咄逼人。

 

「不行，就今天。」

 

「你要是不來，那就不要離婚了。」

 

我張口想說話，這時醫院裡突然響起來呼叫姜婻憶的聲音。

 

「請 122 號姜婻憶盡快到手術室進行人流手術。」

 

10

 

裴世桀慌了。

 

他對著手機大吼大叫。

 

「姜婻憶，你在哪？」

 

最近這段時間，裴世桀的情緒總這麼不穩定。

 

想來是沈瑰之回國，讓他不安了吧。

 

我說。

 

「你不是聽到了嗎？」

 

「既然我們要離婚，那我就沒必要留下我們的孩子了。」

 

裴世桀還想再說什麼，但他旁邊的沈瑰之開口了。

 

「世桀，是我的出現打擾到你的生活了嗎？」

 

「沒關系，你去找回姜婻憶吧，她有了你的骨肉，你不該辜負她。」

 

裴世桀些許哽咽。

 

「那你呢？」

 

「你怎麼辦？」

 

「沈瑰之，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隻考慮別人，你也心疼心疼你自己行不行？」

 

「我們難得重逢，我已經在計劃我們的未來了，算我求你，你不要再像以前一樣，一走了之了好嗎？」

 

「姜婻憶這邊我會處理好的，你在家乖乖等我回來。」

 

而他的話說完，彈幕哭聲一片。

 

【嗚嗚嗚，哭S了，女主怎麼這麼好啊，男主也這麼好，女配你就作吧，做個人流也要告訴男主，故意讓男主同情你是吧？】

 

【嗚嗚，真的要哭S了，沒想到劇情有了改動之後，更感人了，作者好棒。】

 

【女配你最好S在手術臺上，這樣我的女寶就可以一個人擁有男主了。】

 

大家為什麼總是在維護男女主呢？

 

好奇怪？

 

我是做了什麼窮兇極惡的事情嗎？

 

沒有吧？

 

從始至終，我不是一直都是受害者嗎？

 

呵呵，真奇怪。

 

11

 

裴世桀好像是故意等我手術做完才出現的。

 

他站在窗戶旁邊，滿面愁容地點燃了一支煙。

 

「手術結束了？」

 

他聲音說不出什麼腔調。

 

但我好像感覺到了哽咽。

 

又來，他怎麼總是在我這裡一副面孔，在沈瑰之那裡又是一個面Ţųₘ孔。

 

好在我已經不會再因為他的所作所為，而影響到自己了。

 

我說：「我有些累，離婚的事情延遲到明天早上吧，我盡量趕過去。」

 

裴世桀猛地轉過身。

 

「你就這麼想跟我離婚？」

 

我笑了。

 

「不然呢？」

 

「你都美人在懷了？」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接著冷冽道。

 

「還能放狠話，那情況就不算太糟。」

 

「現在就去，過時不候。」

 

可我連手臂都抬不起來。

 

但我想著，裴世桀向來說到做到。

 

就這麼隨他吧。

 

要不然事情一拖再拖，我永遠也離不了婚。

 

我說：「好，現在就去。」

 

說著我就喊來護士，讓她幫我辦出院手續。

 

可裴世桀又不滿意了。

 

他氣得雙手握拳，緊緊的盯著我。

 

「姜婻憶，你別後悔。」

 

我沒理他這句話。

 

辦出院手續的時候，彈幕一行行飄過。

 

【男主的狀態不對啊，他到底怎麼想的？】

 

【怎麼優柔寡斷的？】

 

【唉，感覺女配也有點可憐，仔細想想，女配好像也沒做什麼事，上一章女配扇女主時，女主不是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嗎？說了什麼？怎麼沒寫啊？】

 

【樓上的，你要是覺得女配好，那就祝你下輩子投胎做女配，別再這攪混水。】

 

【不是，大家戾氣不要這麼重啊，女配真的沒做什麼啊，如果我老公的白月光回國了還去接機，還讓我給他白月光讓床，那我肯定連S人的心都有了。】

 

【滾，你也投胎做女配。】

 

我搖頭苦笑，總算有人為我說兩句了。

 

12

 

到民政局的時候，裴世桀在車前抽了半盒煙。

 

隻剩最後一根時，我開口問他。

 

「走不走？」

 

「再不走，她又要鬧了。」

 

裴世桀抬眸看我。

 

「如果她不回來，我們應該會很幸福的吧。」

 

「還會有一個我們的孩子。」

 

他言語裡充斥著向往。

 

的確，在沈瑰之不在的這四年。

 

我們很合拍，一起攜手度過了很安穩的四年。

 

裴世桀最不喜歡是非，他說他最愛那種夕陽下漫步的安定感。

 

可沈瑰之張揚、熱烈，她受不了平淡普通的日子。

 

她隻想往天上飛，當初她離開也是因為想去國外探險森林的奧秘，所以才拋棄了裴世桀。

 

而她這次回來，說不定還是會走。

 

這對裴世桀來說，是個隱患。

 

所以，他遲疑了。

 

但這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他的遲疑，不是因為愛我。

 

而是因為他明知道沈瑰之給不了他想要的生活。

 

還期待著沈瑰之會為他改變。

 

而他也明知道，他愛上沈瑰之，就是因為她的張揚。

 

如果沈瑰之真的為他改變，洗手作羹湯，他也不一定會喜歡。

 

所以，他很矛盾。

 

我累極了。

 

不想思考他和沈瑰之的事情。

 

我隻想趕緊把婚離了。

 

去過我自己的人生。

 

隨後，我實在受不了了。

 

紅著眼看他。

 

「裴世桀，你不愛我，就不要糾纏我了，行嗎？算我求你。」

 

「好。」

 

我不知道他這一刻，是不是突然想明白了。

 

但我知道，這一刻我終於解脫了。

 

出了民政局後，沈瑰之在門口等著。

 

兩人見面就擁抱，又毫不顧忌地親吻。

 

仿佛和年少時一樣，愛的轟轟烈烈。

 

彈幕上也開始冒起了紅心。

 

【祝賀，沈瑰之和裴世桀終於破鏡重圓了。】

 

【我的女寶太美麗了，裴總也帥得很，份子錢算我一份。】

 

【這是大結局嗎？怎麼進度條還沒完呢？】ţŭ̀₎

 

【對啊，婚都離了，男女主也重新相愛了，後面講什麼？】

 

我也有些疑惑。

 

對啊，男女主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

 

是哪個環節漏了呢？

 

......

 

哦。

 

想起來了。

 

是車禍。

 

我還沒有出車禍呢。

 

13

 

他們大婚那天，我正好定了去意大利的機票。

 

沈瑰之給我發來請柬，讓我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我拒絕了，我當然會拒絕。

 

沒人會參加前夫的婚禮吧，就算是惡毒女配應該也不會這麼蠢的吧。

 

所以，我直接從酒店叫了車去機場。

 

彈幕此時還在滾動。

 

【呵，差點忘了這一幕，女配不S心，要去破壞女主婚禮，然後在路上被車撞了。】

 

【什麼出國的機票，不過是故意這麼說的，她一個女配，怎麼可能不作妖。】

 

【趕緊的吧，這一章結束就要吃肉肉了，聽說男主很猛的哦。】

 

【見識過了，之前女配和男主的那一章，肉色的確很香，真是, 讓女配吃到好的了。】

 

我呵呵笑著, 耳機裡放著慵懶的音樂。

 

愜意極了。

 

而當車子行駛到紅綠燈時。

 

出租車裡響起了車內廣播。

 

「前方兩公裡內發生重大事故，請繞行。」

 

司機咂舌。

 

「唉, 姑娘，前面出車禍了。」

 

「我們需要繞一下路，你趕時間嗎？」

 

我搖頭：「不急。」

 

然後心裡慶幸，算是躲過去了。

 

但下一秒, 一輛失了控的卡車就朝我們撞了過來。

 

好在司機車技老道，方向盤轉動幾下。

 

我們就隻是撞到了綠化帶上，沒受很嚴重的傷。

 

我心裡又一次慶幸, 還好，走到中途時我臨時換了一輛出租。

 

坐上飛機時, 我眼前最後一次出現彈幕。

 

【不是，車禍怎麼可能是我們女寶設計的，明明是女配作惡太多, 那是她的報應, 還好被車撞了，漲了記性, 要不然她肯定去搶婚。】

 

【男主怎麼不聽女主解釋啊，對, 警察是來了, 額，對，是有證據表明女主和卡車司機認識, 好吧, 也是，卡車司機指認了女主, 但你不能聽他們一面之詞啊, 你要相信女主, 你不是愛她嗎？愛她就要相信她。】

 

【樓上的, 你瘋了吧？女主救你全家了？你這麼為她說話？】

 

【女主自從回來後就變了好不？明明她在出國前性格灑脫又熱烈, 但回來之後就變得茶唧唧的, 一點都不討喜，我早就覺得她不對勁了，她好陰暗, 估計察覺到男主愛上女配了, 所以才設計了這場車禍。】

 

【誰說男主愛上女配了, 書裡沒寫啊。】

 

【樓上的, 麻煩你仔細看一下第十章和女主回國後，女主住進男主家的那一章, 沈瑰之假借打掃衛生的名義, 去畫室了好不？問：畫室有什麼？】

 

【男主給女配畫的畫，一整牆。】

 

【天塌了。】

 

【原來男主既要又要，也是個惡心的渣男。】

 

14

 

飛機上闲得無聊, 身邊的女孩遞給了我一本書。

 

我正想拒絕，但眼睛一撇卻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姜婻憶。」

 

女孩輕輕靠在我耳邊說。

 

「你長得好像書裡的姜婻憶姐姐啊。」

 

「這是我最喜歡的角色了。」

 

「她和別的女配不一樣，她清醒獨立，有思考。」

 

「好像真的是一個活脫脫的人一樣。」

 

「可是好奇怪, 書裡並沒有寫到姜婻憶長什麼樣子，和得到了什麼樣的結局。」

 

「但我卻莫名覺得，她應該真的去了意大利。」

 

我看向窗外。

 

是的。

 

姜婻憶真的去了意大利。

 

她要去體驗自己的人生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