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舅剛辦完葬禮，三舅就提出來要跟二舅媽結婚。

全家炸了鍋，二舅的兒子舉著刀要跟他拼命。

一向溫和的外婆卻拍了桌子，強勢地對大家說：「讓他娶，我看這次誰還敢攔著！」

我看不下去，背地吐槽三舅：「虧我三舅還是高級知識分子，竟然會覬覦自己的嫂子！」

沒想到我媽突然發了火：「閉嘴，長輩的事輪不到你議論！」

我委屈極了，隻覺得我媽不講理。

可當事實完整地擺在我面前時，我才明白了【不知全貌，不予評價】這句話的含金量。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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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病危的時候，我急匆匆地從外地趕回了家。

小時候掉進水庫，是二舅拼S把我救了回來。

三個舅舅中，大舅早逝，三舅常住外地，隻有二舅最疼我，我也覺得二舅最親。

二舅自己生了兩個兒子，所以對我也格外偏疼，他常常逗我說：「二舅沒有閨女，以後湘湘就是我的閨女！」

我得意地說：「沒問題！到時候我修個大房子，專門讓二舅來住！」

可如今，身強體健的二舅卻躺在病床上，連呼吸都要靠機器輔助。

我看著他形容枯槁，一點點走向生命的盡頭，心裡難過極了。

外婆和我媽看到二舅這樣，也心疼得直抹眼淚。

倒是二舅母，這個跟他相濡以沫一輩子的女人，此時卻顯得格外平靜。

她有條不紊地給二舅喂飯、擦洗，忙著招呼病床前的親人吃水果，甚至還抽出時間給兒子打電話，讓在餐館給大家提前訂好飯菜。

看著二舅媽如此冷靜，我心裡隱約有些不舒服，隻覺得她仿佛並不在意二舅的生S。

我暗自搖頭，久病床前無孝子，即使是夫妻，長期照顧病人，也會磨盡對彼此的耐心。

把我媽和外婆送回家，我又來到了醫院，我打算今天留在這裡，陪陪二舅，讓舅媽好好睡一覺。

走到樓道時，我竟看到二舅媽靠在三舅的肩膀上，輕聲啜泣著。

我嚇得連忙停住了腳步，不知該如何是好。

隻見三舅輕輕摟著二舅媽的脊背，溫柔地對她說：「玉芬，我知道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再忍一忍就熬出頭了。」

二舅媽哽咽著點點頭，擦去了淚水。

今天醫生確實下了病危通知書，說二舅撐不了幾天。

沒想到，在我們盼著奇跡能夠出現，二舅能活下去的時候，三舅和二舅媽卻盼著他早點S。

我不禁頭皮發麻，心底泛起一陣惡寒。

看不出，平時溫柔賢淑的二舅媽竟然如此冷漠無情。

原來，「至親至遠夫妻」這句話真是一點沒錯。

02

二舅去世了。

外婆白發人送黑發人，哭到暈厥。

我媽扶著外婆，表哥們跪在病床前哭喊著，病房裡亂成了一團。

這時，二舅媽卻平靜地坐在一旁，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她如釋重負的樣子，與親人們的痛苦、悲傷顯得格格不入。

一旁的三舅親眼看著自己的哥哥去世，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甚至眼神中帶著一絲嫌惡和鄙視，冷冷地盯著二舅的屍體看了許久。

我對三舅並不熟悉，隻知道他一輩子沒結婚，是恢復高考後考上的大學，也是當時村裡最有出息的人。

從我記事起，他就在滬市工作，隻有過年才回家。

回家後，三舅也總是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樣子，很少跟我們這些孩子說話。

仔細回想，我竟從未見到過三舅和二舅媽有什麼交集。

甚至感覺，二舅媽在刻意回避三舅。

因為這些年，二舅媽總是雷打不動地初一回娘家，一直住到初七才回來。

而三舅，每年初六就得回滬市去，他們倆也就隻在年三十的飯桌上能打個照面。

恐怕誰也不知道，三舅什麼時候對二舅媽有了異樣的感情。

我暗自嘆氣，隻希望二舅在天有靈，看到這一切不要傷心。

二舅的喪事，由兩個表哥操辦，二舅媽既不肯守靈，也不肯去殯儀館送二舅最後一程。

總之就是一句話：二舅的身後事，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一邊感慨著二舅媽的絕情，一邊又忍不住猜想，她為什麼會對二舅這麼絕情。

03

從小到大，二舅媽在我心裡，一直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人。

有一次，我被媽媽揍了，一路哭著跑到二舅家。

那天二舅不在，是二舅媽收留了我。

她給我洗幹淨臉，梳好小辮子，柔聲細語地安慰我。

還給我做了好吃的紅燒肉，炸了我最愛的夾心麻花。

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她像招待大人一樣，認真招待了六歲的我。

每到逢年過節，我們這些晚輩去二舅家拜年時，二舅媽也總是一刻都不得闲。

她忙裡忙外，不管條件多艱難，都能做出滿滿一桌豐盛的飯菜來招待我們。

現在想想，三四個外甥有時在二舅家一住就是好幾天，還能玩得那麼開心自在，不僅是因為我們有個好舅舅，更重要的是有個好舅媽。

上大二的時候，我因為骨折住院。

二舅媽知道後，坐了三個小時的火車來看我。

坐在病床邊，她心疼地看著我的腿，直抹眼淚。

臨走前還硬塞給我 1000 塊錢。

我知道，她跟二舅的經濟條件一直不好，所以S活不肯收她的錢。

二舅媽卻罕見地發了脾氣：「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傷筋動骨一百天，正是要好好補充營養的時候！」

「你要是不肯拿舅媽的錢，以後舅媽就不給你做好吃的了！」

二舅媽對晚輩的關心都是真的。

可她對二舅去世的冷漠也是真的。

這麼善良的女人，丈夫去世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真是讓我難以理解。

這些年，她雖然跟二舅談不上恩愛，但日子過得也是風平浪靜。

難道跟她同床共枕這麼多年的丈夫，還比不過我這個外甥女嗎？

葬禮結束後，我和我媽默默地走在月亮底下。

初春，清冷的月光灑在心上，一片冰涼。

我始終想不通，三舅怎麼會在二舅剛去世，就提出這種過分的要求。

我終於忍不住向我媽吐槽道：「虧我三舅還是高級知識分子呢，竟然覬覦自己的嫂子！」

沒想到我媽突然發了火：「閉嘴，長輩的事輪不到你議論！」

我委屈極了，隻覺得我媽不講理。

我媽見狀，壓下了心中的怒火，緩緩說道：「上一輩的人的事兒，你們這些晚輩不會明白的。」

我嘟囔著：「你不說我當然不明白了。」

「這樣的事，沒人敢讓你們明白，就讓它一輩子爛在肚子裡。」

04

二舅去世後，長輩們聚在二舅家，召開了一次家庭會議。

主要議題就是二舅媽的赡養問題。

二舅媽今年六十八歲了，又有高血壓，但她卻拒絕和兩個表哥生活在一起。

大表哥勸她：「媽，一個人太孤單了，總得有個人照顧你才行。」

「我不需要別人照顧，我自己可以。」

二表哥急了：「行什麼行，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別人會說我倆不孝順！」

「對啊，二嫂，你遲早得跟孩子們一起生活的，就別犟了。」

我媽也加入了勸說二舅媽的行列，可她就是堅持要自己過。

二表哥見勸說不動，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這事兒沒得商量，你身邊必須有人照顧才行！」

「我來照顧你媽。」

一直沒說話的三舅突然開口了。

眾人被驚在原地，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我媽伸手拽了拽三舅的胳膊，示意他別再說下去。

大表哥似乎明白了什麼：「三叔，你說什麼呢！」

二表哥愣了一下，也反應了過來。

他呼啦一下站起來，看著三舅的眼神仿佛在噴火。

紛爭一觸即發，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他們，我媽想拉著三舅又想攔著表哥們，一時不知該怎麼辦。

三舅沒有了往日的沉默和書生氣，隻是滿懷愧疚地看了二舅媽一眼，然後堅定地說：「以後，就由我來照顧玉芬。」

二表哥朝他撲了過去：「你他媽說的這是人話嗎？我爸屍骨未寒，你就惦記上我媽了！你當我們兩兄弟是S人嗎！」

大表哥相對冷靜一點，他一把抱住了二表哥，聲音冷冷地說：「三叔，咱們這個大家庭能有今天不容易，你說出這種傷情分的話來，以後怎麼面對我爸？」

三舅毫不畏懼地迎接著兩個表哥的討伐，義正言辭：「無論天上地下，我沒有不敢見你爸的時候，倒是你爸，到了閻王殿也該反省一下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為！」

05

三舅這句話一出，讓我更加驚訝了。

我漸漸反應過來，或許他們之間真的另有隱情。

「我鄭重宣布，我要和玉芬結婚，誰都不能阻攔！」

這句緊隨其後的話，像一顆原子彈一樣，震懵了所有人，也徹底點燃了兩個表哥的怒火。

二表哥衝進廚房，抄著菜刀就衝了過來：「我砍S你這個老畜生，我爸剛S，你就想著娶自己的嫂子，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三舅毫不畏懼，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

我和其他人手忙腳亂地拽住了二表哥。

大表哥攔在最前面：「從今以後我們兄弟倆沒有你這個叔叔。」

「下次再敢讓我聽到這種話，我一定活劈了你！」

三舅冷笑一聲，還要堅持說些什麼，年近九十的外婆卻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讓他娶，我看這次誰還敢攔著！」

外婆向來慈祥和藹，竟難得地發了脾氣。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會支持三舅的想法。

兩個表哥看著她，頓時委屈地流下了眼淚，紅著眼睛說：「您老人家不能偏疼三叔呀，我爸也是您的兒子，您就這麼對他嗎？」

這時，一直緊抿嘴唇不說話的二舅媽，也默默站了起來。

她眼神平靜地看向了兩個兒子：「我這一輩子，都在為你們的名聲活著。現在，我也該為自己活了。」

「媽，你不能這麼任性，你考慮一下我們的感受呀！你幹出這種事，讓我們怎麼活下去啊！」二表哥嘶吼著。

「我在意所有人的感受，可又有誰真正在意我的感受？你問我怎麼活下去？當然是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我嫁給你三叔，是天經地義的事，誰都別想阻攔我們。」

說完這句話，二舅媽深情地看向了三舅。

三舅也眼含淚水望向了二舅媽。

兩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對視的眼神，一如多年戀人般繾綣。

二表哥終於受不了，扔下手裡的刀開始嚎啕大哭：「小叔子娶嫂子，這到底是哪門子的天經地義？」

06

見二舅媽鐵了心要嫁給三舅，兩個表哥便一起住進了舅媽家。

他倆發動了自己的老婆，輪流監督舅媽，不給她和三舅有任何單獨接觸的機會。

不僅如此，他們還把舅媽的戶口本藏了起來，就是為了防止舅媽偷偷領取結婚證。

兩個表嫂也輪番上陣，給舅媽做各種思想工作。

「媽，現在雖然提倡婚姻自由，但您也不能太自由了。您這個年紀，不該考慮婚嫁，應該考慮養老呀！」

「是啊，您跟我三叔……這合適嗎？傳出去多難聽！」

二舅媽說：「他未婚，我喪偶，有什麼不合適的！」

大表嫂急了：「咱不說別的，您想想孩子們，這事兒傳出去多難聽，孩子們在學校裡抬不起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