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樓藏月回頭,但他指的人是喬西西。


  估計是怕喬西西在路上做假證吧,要人放在眼皮底下才放心。


  喬西西咬咬牙,上了他的車。


  樓藏月系上安全帶,面色寡淡。


  沈素欽直到啟動車子,開上馬路,才說:“這裡到你家,應該有15分鍾,紙巾在車門的卡槽裡。”


  樓藏月明白他的意思,不過:“我不想哭。”


  沒什麼好哭的。


  不就是爸媽接連出事,一個坐牢一個臥病;不就是同床共枕三年的男人真的有壞到這個地步,不遺餘力地打壓她;不就是真的沒過一個孩子。


  沒什麼好哭的。


  她隻是對沈素欽說:“又讓你看了一出笑話。”


  沈素欽也是搖頭而已。


  到了公寓,樓藏月、聞延舟、沈素欽和白柚,四人都在客廳。


  客廳平時不覺得小,這會多了這些人,樓藏月覺得逼仄至極。


  喬西西跑進房間,拉開抽屜,各種翻找。


  她記得自己當時就夾在一個本子裡,本子就放在這個抽屜。


  可現在,卻怎麼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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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扯平


  “……”


  喬西西面無人色地從房間走出來,磕磕巴巴地說,“我……我把那張紙條,夾在一個本子裡,但是那個本子我突然找不到了。”


  這一句話,讓本就荒唐的事件,變得更加可笑。


  沈素欽蹙眉低頭去看樓藏月,樓藏月隻是扯了一下嘴角,沒什麼心情,同樣沒表情的還有聞延舟。


  喬西西急切地想要證明那個本子真的存在,不是她虛構的:“月月,你知道我那個藍色的本子的,封面寫著我的名字,你還笑過我說跟讀書時候一樣,在自己每個本子上寫名字,你記得嗎?”


  樓藏月知道那個本子。


  但她們各自一個房間,她平時不會去喬西西的房間,也不知道她那個本子在哪裡。


  白柚站在聞延舟的身後,摸著臉上的紗布,低聲說:“意思就是,沒有證據嗎?”


  此言一出,小公寓裡的溫度又往下降了一個度。


  喬西西還在抗辯自己沒有撒謊,而樓藏月已經懶得去看聞延舟了。


  他本來就不相信她流過產,這會兒估計已經認定這一切都是喬西西……不,是她和喬西西兩個人,為了逃脫傷人的懲罰編造的謊言。


  喬西西說著說著想起來了:“我知道了!我那天晚上臨時接了一個客戶的電話,客戶更改需求,我急著記錄就隨手拿了那個本子!第二天就把本子帶去公司了!那個本子現在在我公司!那張流產報告肯定也……”


  她突然不敢再言辭鑿鑿地往下說。


  那個本子在公司被她丟來丟去,紙條還在不在,真的無法確定。


  “我們、我們現在去公司看一下?”


  聞延舟漠聲:“你哪來的膽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耍著我?”


  他的語氣並沒有十分鋒利,但喬西西太知道他的身份和手段了,本就慌張的臉色變得更加無措。


  她親眼見識過樓藏月被聞延舟整得有多慘,這還是跟他有過三年肌膚之親的女人,而她跟他什麼關系都沒有,還打傷了白柚,又會是什麼下場?


  “我沒、沒有撒謊!我沒必要拿這種事情撒謊!就是在月月被你發配到豐城的前幾天,她因為流產住院……”


  “西西。”樓藏月打斷喬西西竭力證明自己的話。


  這些都是沒用的廢話,聞延舟從來不會聽辯解,隻看證據。


  她已經沒醫院門口那麼恨那麼怨了,心平氣和地跟他談判:“聞延舟,冤冤相報何時了,我提一個建議,你聽聽看。”


  聞延舟便淡淡地看著她。


  樓藏月咽了一下喉嚨,清晰道:“西西打傷白柚,以及你這些年給過我,可能還給過我父母的恩惠,在你搶我媽的心髒給白柚她爸後,我們就扯平了。”


  “以後互不相欠,互不相幹,我們不再有關系,橋歸橋,路歸路,就當我們從來就不認識。”


  外面的雨還沒有停,烏雲罩在城市的上空,這座鋼鐵叢林,似乎要迎來一場更大的暴雨。


  就像這個男人的眼睛。


  烏黑,深鬱,平靜,危險,也是風雲欲起。


  好一個互不相欠,互不相幹。


  聞延舟冷冷:“樓藏月,你不如想想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連流產都是騙我的,我還沒追究你的責任,你跟我提橋歸橋路過路?我們之間,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


  樓藏月有一瞬間真的想跟他同歸於盡!


第123章 真假


  但是不行,不行的。


  她還有父母,她不能什麼都不管不顧。


  “你搶了我媽媽的心髒,搶了我媽媽活下去的機會,是不爭的事實,你害我要失去我媽媽了,你但凡還有一點人性,就應該適可而止,逼死我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不爭的事實。”聞延舟重復這幾個字,哂笑,“你就非要這樣認為。”


  樓藏月也想不這麼認為。


  但她相信他的下場就是白柚今天親口告訴她那顆心髒現在在她爸的胸腔裡!


  沈素欽扶住她的肩膀,果然在發抖,是氣得發抖,他沉聲道:“我有辦法求證樓小姐有沒有懷過孕,有沒有流過產。”


  幾個人的目光都投到他身上。


  沈素欽道:“很簡單的,把個脈就清楚了。”


  “你把脈?”聞延舟的語氣質疑。


  既是質疑他有沒有這個能力,也是質疑他會不會包庇樓藏月沒說實話。


  沈素欽溫聲:“我二哥,是名中醫沈彥欽,他的名號聞總應該聽說過,我跟他學過把脈,他誇我都可以出堂坐診了,雖然我沒有真的坐診,但診一個有沒有懷孕流產的脈象,還是很容易的。”


  聞延舟的目光在他摟著樓藏月的手上落了一下,表情冷淡,沒有說話。


  大約是默許。


  沈素欽對樓藏月低聲:“信我一次。”


  “……”樓藏月從肺裡吐出一口氣,跟他到沙發坐下。


  沈素欽號上她的脈搏,聽了幾分鍾,又示意她將另一隻手放上來,也聽了幾分鍾。


  “難怪今天聽你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前兩天是不是咳嗽過?”


  喬西西驚訝:“這都脈得出來?月月就是前段時間到處奔波面試病了,咳得很厲害,昨天才好一些。”


  她的話,或多或少有說給聞延舟聽的意思。


  但聞延舟沒反應。


  “我學有所成。”沈素欽的笑意漸漸收了起來,“氣血兩虧,是懷孕不到一個月的時候,意外滑胎的吧,藥流不幹淨,所以換了清宮手術,術後沒有及時調養,有些傷到底子。”


  樓藏月又想起手術床上那種痛感,眉心輕微蹙了一下:“……嗯。”


  沈素欽推了一下眼鏡,抬頭看聞延舟:“樓小姐確實滑過胎,三個月到四個月前。聞總不信我,可以找別的醫生為她診斷,但我確信,結果是一樣的。”


  聞延舟垂眸看著沙發上的樓藏月,情緒難以分辨。


  “樓小姐的身體因為滑胎傷了根本,短短一個星期,已經病了兩次,現在她因為親人的噩耗,五內鬱結,不過是在強撐,那口氣要是松了,還得再大病一次。”


  沈素欽是在為樓藏月開口,“聞總,《醒世恆言》說的,得饒人處,且饒人。”


  聞延舟仍然沒有說話。


  白柚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遊走,有些不安地咬唇,她捂著臉,“嘶”了一聲。


  拉了拉聞延舟的衣服:“聞總,我的臉好疼,可以送我回醫院嗎?”


  聞延舟直到離開,也沒說信不信沈素欽的話。


  樓藏月猜他大概是不信的。


  他本就不是一個容易相信人的人,更別說沈素欽在他眼裡,還是她的“奸夫”,沈素欽為了保護她撒謊,太合理了。


  樓藏月走神了很久,回過神,才對沈素欽說:“沈教授來了這麼久我都沒有倒杯水給你,真是不好意思。”


  她拿了一次性杯倒水,結果水壺是空的。


  喬西西連忙接過去:“我去燒水。”她進了廚房。


  樓藏月則走向冰箱:“我給沈教授拿瓶飲料吧。”


  沈素欽說:“不用,我不渴。”


  樓藏月還是打開了冰箱,拿了一瓶啤酒,拉開易拉環,剛喝一口,就被追上來的沈素欽搶走。


  “沒聽到我剛才的話?你現在的身體不好,喝酒更傷身。”


  樓藏月靠著冰箱看他:“沈教授是真的脈得出我流過產?”


第124章 月亮


  “不信中醫?”沈素欽挑眉,“中醫才是我們老祖宗代代相傳了幾千年的醫學。”


  “信,我就是信中醫的博大精深,所以才覺得,沈教授應該不可能那麼輕易就掌握這項能力。”否則中醫也太容易了。


  能靠號脈洞悉她的身體狀況,除非是醫學天才,否則,沒苦心鑽研個幾十年,不可能有這個功底,而沈素欽還是教授,他應該一心兩用不了。


  沈素欽莞爾,倒是坦然承認:“嗯,我不會把脈,一點都不會。”


  樓藏月輕聲:“你撒謊了。”


  沈素欽看著她:“我撒謊,是因為我相信你不會撒謊。”


  樓藏月眉頭情不自禁地抽動了一下。


  沈素欽,一個跟她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都相信她幫助她,聞延舟呢?


  甚至覺得,她會拿流產的事情騙他。


  樓藏月難以下咽,從沈素欽的手裡拿過啤酒,沈素欽還想搶回去。


  樓藏月避開:“我現在就想喝酒,沈教授陪我喝酒吧。”


  沈素欽是不贊同的。


  但樓藏月現在真的非常需要一個渠道,來發泄自己這些天以來的鬱結。


  她因為疲憊,眼神沒有焦距,看人反而多了幾分韻味:“沈教授不是算半個醫生嗎?真出了事,你可以現場搶救。”


  這個時候開什麼玩笑呢。沈素欽無可奈何:“最多,三瓶。”


  兩人在小陽臺喝酒。


  當初樓藏月和喬西西租這個房子,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這個視野很好的陽臺。


  他們一人一張椅子,地上放了一打啤酒,沈素欽開了一瓶,也隻喝了幾口。


  樓藏月喝得不快,但一口接著一口,一瓶接著一瓶,沉默地灌著自己。


  她喝到第四瓶的時候,沈素欽蹙眉:“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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