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誰知,秦明楠看見我,立刻像是看到母夜叉:「寒姑娘,我正要上山採藥,白糖糕就先不吃了。我急著進山,就先走了。」


秦明楠像陣風一樣,風風火火出了小院。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上輩子秦明楠換著花樣討我開心,為了我可以不顧一切。


怎麼這輩子,我都送上門,他居然不理不睬。差距未免太大了吧?


我正生著悶氣,躺在床上的楚亭哼哼唧唧:「寒煙,你該不會看上秦明楠那個小白臉了吧?」


「你怎麼看出來的?」


楚亭:「你現在圍著他團團轉的樣子,與從前圍著我轉的樣子一模一樣。當初你想給我繡荷包,哄著我收下的時候,你就是這個表情。」


我險些松手打碎裝白糖糕的碟子。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在成婚前,我確實單方面迷戀著楚亭,隻要能讓他開心,我願意做任何事情。可楚亭對我一直淡淡的,他上門提親說要娶我,讓我興奮得徹夜難眠。可那些都隻是楚亭對我設下的陷阱而已。想到這裡,針扎般的刺痛彌漫在我心田。


我捏捏臉,試圖調整表情:「我表現得很明顯嗎?是不是我太主動,嚇到他了?」


我看著楚亭:「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矜持的女子?我怎麼追他才顯得矜持些?你教我,我分白糖糕給你吃。」


楚亭臉色發黑:「寒煙,讓你前夫教你怎麼勾搭男人?你有沒有腦子?」


我悻悻收回端白糖糕碟子的手,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自從遇見秦明楠之後,我一顆心都撲在他身上。險些忘了此刻楚亭和我還是前夫和前妻的關系。


「抱歉,我不該問你。」


我立刻認錯。


可楚亭的臉色仍然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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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楚亭突然問我:「寒煙,若是沒有柳江月,我們之間還能不能重新開始?」


聞言,我捏緊拳頭。


霎時間,上輩子那些哀怨浮現在心頭。


我斬釘截鐵回答他:「不可能。你我之間絕無可能。」


?


10


得知我斬釘截鐵拒絕楚亭之後,明月很是詫異。


「小姐,你這段時間向秦大夫示好不就是為了惹楚少爺吃醋嗎?怎麼楚少爺服軟了,你還不滿意呢?」


我詫異看著明月:「你覺得我在欲擒故縱,吊著楚亭?」


明月沒說話,但神情分明是在說,是啊,我就是這麼想的。


我被她氣到了。


明月卻振振有詞:「你剛遇見秦大夫沒幾天,怎麼可能對個不熟悉的人情根深種?一定是楚少爺認錯的態度還不夠誠懇!」


明月堅信,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楚亭徹底認清錯誤,然後和他破鏡重圓。


我沒辦法解釋,我擁有上輩子的記憶。於是隻好把一切交給時間。


日久見人心,我的情意,他們終究會懂得。


與此同時,我有意和楚亭拉開距離,不肯再見他。


直到他離開時,我也沒有出門送他。


我知道,他在門前駐足很長時間,希望能親口與我道別,可我沒有心軟。


前世的悽惶我已經受夠了,我不能助長他一絲一毫求復合的心思。


楚亭走後,我也找到了和秦明楠相處的正確方法。


秦明楠是個醫痴,與他聊醫術,各種疑難雜症才是投他所好。


我和秦明楠深入交流醫術。我的醫術基本全是上輩子秦明楠教的,一些他後來自創的診療方法,我此刻說出來,讓他大呼妙極了。


秦明楠一改往日對我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將我引為知己,險些要跟我拜把子義結金蘭。


若不是我察覺方向跑偏,此刻我和他已經有情人終成兄妹了。


就在我們在山居鑽研醫術時,不遠處的京城發生了一場造反謀逆案。


翰林院學士楚亭參奏平王私制龍袍,結黨營私,密謀造反。罪證確鑿,很快平王被明正典刑。


楚亭因此案,被皇上看中,因此平步青雲。


恰逢雍州旱災,皇上封楚亭為欽差,奉旨前去賑災。


直到得知聖旨內容,我才想起,前世雍州也遭遇了旱災。


然而因為前去賑災的欽差,與雍州貪官沆瀣一氣,貪墨盤剝,造成雍州餓殍遍地,瘟疫橫行。


這一世,雖有楚亭出任欽差,但為防萬一,我還是想要盡一些綿薄之力。


得知我要去雍州義診,秦明楠心動,也要同去。


臨去雍州前,我將我的嫁妝全部變賣,將所得銀錢全部買了針對疫病的藥物。


那些嫁妝,是楚亭傷愈回京城後,特意派人給我運來的。


當初和離時,我沒有拿走嫁妝。原本是想讓父母去接收。可父母嫌棄我帶壞家族名聲,已經宣布將我逐出族譜。那些嫁妝他們也不肯接收。


最後,我和明月、秦明楠三人,帶著長長一隊伍藥材一起趕去雍州。


楚亭是個靠譜的欽差,上輩子餓殍遍地,哀鴻遍野的慘狀並未發現。


賑災及時,外加楚亭雷厲風行將試圖對賑災糧款下手的貪官施以嚴刑峻法。雍州的局勢還算穩定。


三個月後,朝廷賑災基本完成。


我和秦明楠帶來的藥材也都用光了。我們決定啟程回京。


路上,明月小心翼翼試探我:「小姐,咱們為什麼不跟楚少爺一起回京?這段日子要不是楚少爺一直關照我們,咱們雍州之行不可能這樣一帆風順的。小姐,你對楚少爺的考驗,還沒結束嗎?」


不知是我給了她什麼錯誤暗示,明月一心認定我對楚亭餘情未了。在雍州這段時間一直致力於撮合我和楚亭。


我不想再為此多費口舌,幹脆裝睡。


明月見我如此,隻得悻悻住口。


我閉眼假寐,腦中思緒紛繁復雜,歸根結底皆因一個人:楚亭。


?


11


我才剛誇雍州局勢穩定,沒想到立刻被打臉。


我和明月,秦明楠一行三人,被一伙土匪團團圍住。


為首的土匪扛著大刀,陰測測看著我和明月:「這兩個小娘子長得不錯,扛回去給我哥做壓寨夫人。」


我暗中給秦明楠使眼色。


行走江湖怎麼能不做準備,秦明楠懷裡有專門對付惡人的毒藥。


可惜,這次失算了。


雙拳難敵四手,對方十幾個人,雖然被藥包藥倒了幾個,但還有七八個土匪對著我們磨刀霍霍。


我們跑進樹林裡,可身後土匪腳步聲如影隨形。


「這樣不行,再這樣下去,咱們都得死,分散跑!快!」秦明楠當機立斷。


我和明月也沒矯情。


三個人往三個不同方向突圍。


我朝著東邊官道上拼命跑,拼命跑。我感覺我的肺都要炸了。


忽然,耳後傳來一股涼意。


我下意識蹲身躲開,下一秒,一柄長刀從我頭頂掠過。


我跌坐在地。


那滿是黃牙的土匪頭頭正惡狠狠盯著我:「你跑啊!你倒是跑啊!」


我悄悄在手裡抓一把泥土,準備他再靠近一點我就揚進他眼睛裡。


誰知,他目光如鷹隼般,一眼識破我的打算。


土匪揚起刀:「敬酒不吃吃罰酒,活該你要受罪。看我先砍了你的腿腳,看你怎麼跑?!」


長刀閃著森森白光,朝我劈來。


我想躲開,可此刻我已經精疲力竭,動彈不得。


突然,一陣破空聲響起。


「咻!」一支長箭射穿土匪胸膛。汩汩鮮血流下,土匪倒在地上,濺起一陣沙塵。


我抬眼看去,居然是楚亭!


楚亭沒穿官服,一人一馬立在不遠處的官道上。


見到是我,他立刻衝過來:「寒煙,你怎麼樣了?受沒受傷?」


「我沒事。快去救明月和秦明楠,我們是分散跑的。他們在那邊!」


驚魂初定,我按照記憶中的方向指路。


「別怕。上馬。我陪你一起找。」


楚亭扶我騎上馬背,啟程找人。


我坐在馬背上,這才想起問他:「楚亭,你怎麼在這?欽差隊伍應該不是三天前就離開雍州了。」


「這次我來雍州,明面上是賑災。實際另有密旨,查雍州軍費貪墨。欽差儀仗隊伍已經離開,我獨自留在這裡調查。今日我準備去雍州西大營探探風,正巧遇到你。」


我和他同坐在一匹馬上,他呼出溫熱的氣息就在我耳邊。我微微覺得有些不自在。


前世到今生,我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如此親近了。


?


12


我們順著地上的痕跡一點點找過去。


可惜,不論是明月、秦明楠或者是土匪的身影,全都沒有找到。


我們從早找到晚,一無所獲。


晚上,楚亭生起一堆篝火。我們坐在火堆前取暖。


沉默良久,楚亭突然說:「離京時,我已經讓柳江月搬出楚家了。我給她買了間宅子,我告訴她,讓她找個老實肯幹的男人嫁了。」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寒煙。當初我娶你,確實目的不純。但我並沒有存折磨你報復你的心思。我隻是想接近你,順著你找出證據,證明柳伯父清白。可我沒想到,查來查去,柳伯父並不冤枉。對不起,寒煙。」


他皺著眉頭,向我道歉。


不知怎地,我眼前的他,和上輩子冰冷的楚亭漸漸融合成一個人。


前世裡,在我查出是柳江月支開了伺候孩子的丫鬟嬤嬤,還歹毒的將孩子手中的撥浪鼓扔進水裡,引誘我年僅三歲的孩子進水裡撿撥浪鼓。最後造成我兒子夭亡的真相時。


楚亭就是這樣,皺著眉,向我求情向我道歉:「寒煙,對不起。江月剛剛為了救我,被刺客所傷流產,從此以後不能再當母親。她對我的恩情太大,我還不起。我已經下令將她送去尼姑庵自生自滅。你饒她一命好不好?寒煙,對不起。求你了。」


那一刻,我才真真正正徹徹底底對楚亭死了心。


憑什麼!


憑什麼柳江月殺了我的孩子,還能苟活!


就算是死,就算同歸於盡,我也要給我的孩子報仇!


潑天的委屈怨怒,頓時從我胸腔中湧起:「別對我說對不起!我不原諒!就算是死,我也不原諒你!」


我倔強盯著他,眼中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流出來。


我以為,我已經能夠將前世看淡。


我以為,我能平靜面對楚亭。


我以為,我對他已經能夠心如止水。


可事實上,我做不到。


楚亭是我曾刻骨銘心愛著的男人。他將我整個人撕裂,連靈魂上都滿是傷痕。


?


13


我歇斯底裡發泄一通。


他看著我的眼神裡,滿是倉皇手足無措。


「寒煙,你別這樣。你若還生我的氣,馬鞭給你,我站在這,讓你隨便打。」


我知道,他不懂我的悲傷,我的激憤。


前世的記憶,隻存在於我的腦海裡。


我想要責怪他,可此生的他,尚未作出那些讓我心冷齒寒的事。


正尷尬間,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循聲望去,是個年紀大約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他佝偻著背,一臉討好的樣子。


「兩位貴人。我是這附近的村民,為了抓隻兔子,在這樹林裡迷路了。眼看天色已經晚了。我能不能借你們篝火取暖?」


我見他可憐,便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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